经过一番检查,医生在确认沈羡之的伤情没有恶化后,就为他再次埋了针挂了点滴。
而季沐子也提着重新买好的早饭走进病房,默默搬来一只凳子,坐在了沈羡之的病床旁边。
贺云昇驰骋商场十几年,这点眼力还是具备的,自然没有跟着一起进来。
于是病房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情境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季沐子不主动开口,沈羡之就打算沉默到底的原点。
当然,考虑到再过一会儿早餐会凉,季沐子是不可能一直同他僵持相面的。
“忙活了一早上,我饿了,既然说好了一直陪我,就先陪我一起吃个早饭吧。”
季沐子说着,葱白纤指灵活地剥开塑料皮,将一盒温度刚好的牛奶插好吸管,塞到他没埋针的那只右手里。
“自己喝,不用都喝完,主要是垫垫肚子,你昨天一直没吃东西,本来消炎药就刺激肠胃,直接进食固体食物容易反胃。”
沈羡之“哦”了声,蝶翼般的纤长眼睫垂落下来,在憔悴的眼底扫出一片阴影。
继而便用苍白的薄唇含进吸管,伴随着喉结缓慢轻微地滑动,一口一口将那盒牛奶喝至还剩一半的位置。
“可以吗?”沈羡之晃晃牛奶盒,得她点头应允,才将奶盒放到病床边的杂物桌上。
然而还不待他松一口气,一勺蛋羹就猝不及防地被递至眼前,已然由她喂至了嘴边。
蛋羹金黄软糯,更衬显出她擎握汤匙的素手纤莹雪白。
叫他顷刻间滞住了呼吸,好半天过去,才微微俯下[和谐]身,认命一般,将勺子连同蛋羹一起抿入口中。
除了不能在一起,其他事情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直到她厌倦为止,在那之前都一直待在她身边。
这全是他亲口答应她的事。
也就是说,为了她不再难过失落,在他想出办法把“倒追”一事一并排除在外之前,他都只能完全按照她的心意行事。
沈羡之向来是个喜怒不怎么形于色的人。
曾为天之骄子,在帝京豪门圈中步步为营,为已呈中落之势的沈家力挽狂澜时如是。
毫不夸张地说,若非他自从十八岁空降在那个圈子里,就凭借远超年龄的城府和手段,压了长他一辈四岁的贺云昇一头。
那位确实含着金汤匙出生,交友方面眼高于顶的贺家小九爷,也不会遭他嫌弃冷落了五年,至今还上着杆子和他惺惺相惜。
后来他沦落成了残废,从台前来到幕后,几乎失去了一切在意的东西,就更是由内而外,发自内心地对周遭一切麻木起来。
可此时此刻,他心中不禁一阵阵久违的暗潮汹涌。
而那些掩藏在淡漠外表下的真实想法,也在季沐子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无所遁形。
“沈哥哥,你边吃边听我说,行吗?”瞧穿了他心中所想,季沐子给他喂食的手没停,温软的声音则自樱唇溢出,格外轻柔地扫过他的耳廓。
见他垂落于病床边的修长玉指微微一动,季沐子随之舒展了眉眼。
少顷,她继续道:“我昨天回去后又想了想,意识到最让我难过的事,其实并不是一开始被你拒绝,而是后来你也不肯给我机会,让我再试着追追你。”
沈羡之略有些迟疑抬头望她,较常人略浅的褐色眼眸氤起一丝不解:“什么意思?”
季沐子没有立刻回答,白嫩透粉的手指仍捏着勺柄,又挖起一勺蛋羹。
只是她这次没有喂给沈羡之,而是气定神闲地塞入自己口中,非但迎向沈羡之的视线不躲不避,咽下后还俏皮地冲他挑了挑精致的眉尖。
“做个比喻,我弟这两天高考,虽然他三次模拟没有一次超过三百三,但我们假设他仍有一个考到七百的梦想。”
季沐子想了想,因为实在不想让沈羡之知晓自己当年也只考了三百七十分,索性祭出还不如她的季霖兮举例。
“给他机会去考,最终没考到,他也不会有遗憾了。但如果老师认为他反正也考不到,就只给他发三百五十分的卷子,你要是他,你急不急?”
讲真,三百多分这个成绩对沈羡之来说有点不可思议。
因此他静默了好一会儿。
联系上下文,确认季沐子的“假设”一词没有用错位置,才轻折眉头开口:“他这个成绩……直到考试才急,是不是迟了点?”
“呃……”
季沐子乌黑的眼瞳一凝,突然觉得她就不该在沈羡之这个学神面前拿成绩举例,只得又实事求是地补充。
“所以他也不急,我就是拿他举个例子,说明为什么比起没有结果,我会觉得你不给我机会更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