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笙离开锁妖塔时,已然入了夜。
今日苍华山下了场好大的雪,自日暮时分起便未曾停歇,甚至愈演愈烈。
天边黒寂无边,没有了皎洁的月光,这苍笼台更是漆黑地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好在谢闻笙在前几日便注意到此事,所以提前揣好了小灯笼。
一个破旧,泛着微弱烛光的兔子灯——是谢闻笙在房间里翻到的。虽然看起来快坏掉了,不过撑上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谢闻笙提着小兔子灯,回到了净鹊峰。
离住所还有一段距离,谢闻笙便瞧见一个身影,正依靠在她屋外的古枫之下。那人身姿修长,一身劲装看起来干练,清爽。只不过天色昏暗,谢闻笙看不清那人的脸。
她提着兔子灯,悄然走近。那人好似并未注意到她踏雪而来的脚步声。谢闻笙心生疑惑,此人警觉性竟这般差,难道是哪个小弟子来此处看雪的?
谢闻笙挑着灯,站在不远处,“谁在那?”
那人闻言,身形微动,拨开古枫茂密的树枝,伴着漫天飞雪,缓步走来。
只听前头传来一声轻笑,“谢闻笙,今日还蛮准时的嘛。”
“护法?”谢闻笙有些无语,“你大半夜不好好休息,躲在这树下干什么?”
少年双手抱在胸前,看起来很是不满,“喂!你有没有良心!不是说好了戌时帮你研墨的吗?我当然是在此地等你啊。”
“弟子只是没有想到护法会这般勤劳。”谢闻笙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当真是弟子目光短浅。”
顾长朝绕开她,冷哼一声,径自向屋内走去,“少来油嘴滑舌!”
谢闻笙被戳穿倒也不恼,笑眯眯地紧随其后。
屋舍内昏暗无比,仅余谢闻笙手上的兔子灯散发着微乎其微的光点。她衬着这丝光亮,拿起火折子,正点着油灯。
“你这什么破灯?从哪里捡来的垃圾?”少年拿起兔子灯仔细瞧着。
“护法连垃圾都看?”谢闻笙一把从顾长朝手里夺过,语气很是得意,“从山下带来的玩意儿罢了。”
“喂!谢闻笙,你跟谁学的!”顾长朝翻了个白眼,眼神里皆是无语和嫌弃。“难不成,是纪渊那个伪君子教你的?”
谢闻笙拿起书卷的手狠地一抖,“伪。。。。。。伪君子?!”
顾长朝这嘴,简直就是管制刀具啊!不过。。。。。。他形容的还蛮贴切的。“伪君子”这词,恐怕没有人比纪渊再合适不过了。
少年懒散地问道:“是啊,怎么了?”
谢闻笙眉眼低垂,视线落在身前的厚重书卷上,若有所思地开口,“护法。。。。。。好像什么都不怕。”
闻言,顾长朝研墨的手倏然一顿。
少年眼神躲闪,慌乱地低下头,连忙动手研着墨,“那是自然!像你这样的弟子可要多向我学学!”
映着桌案上飘忽不定的昏黄烛火,谢闻笙的眼底灼亮清明。她倏地蹙了下眉头,因为她清楚的发现。
少年的手,在发抖。
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天才少年,居然也会有害怕的表现。
谢闻笙自桌案一角的木盒中,拿出一块桃花酥,小心翼翼递给少年。
少女眉眼弯弯,唇角带着笑意,“喏,护法,这桃花酥很甜的,快尝尝。就当今日你为我研墨的谢礼了。”
顾长朝皱紧的眉头霎时舒展开来,眼底覆上一抹嫌弃,“谢闻笙,你真当我是便宜工啊!”
少年嘴上虽这般说着,可身体却很诚实。毫不犹豫的便将桃花酥咬了一口。
见他这一副刀子嘴豆腐心的模样,谢闻笙倒是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