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烽烟蔽日。护山的大阵突然崩塌。余波之间横扫百里,睦洲城上空积聚的尸云刹那间便裂开了血口。江白站在断崖边,看见地平线涌来的“东西”。那不是流民。而是眼眶燃着绿色火焰的尸群——它们此刻正啃食着同类的残躯。它们的骨骼在奔跑中扭曲成了兽形。“比三日前多了七种异变。”阿月扯下了染血的袖口包扎伤口。“前排的脊骨外翻,是噬魂士喂了兽丹。”黄庭锤在江白的掌心嗡嗡作响,鼎纹爬上他的右边脸颊。器灵的声音混着尸潮低吼。“东南角的尸将,是赵无痕那半截身子。”话音未落,一只三丈高的腐尸蜈蚣破土而出,赵无痕的上半身死死地镶嵌在蜈蚣头甲之中,脊椎延伸成腥臭的一节节肢体。“还我……剑穗……”腐尸喷出粘稠的毒液,青石地面瞬间便被腐蚀成了蜂窝。阿月用枪刺穿了那蜈蚣的腹节,脓血中爆发出数十只尸鼠。那些尸鼠此刻正在啃向她的脚踝。“闭眼!”江白低吼。鼎纹自他的胸膛炸开了一束金光,尸群如见烈阳的雪人般消融。赵无痕残躯发出了尖啸的声音,蜈蚣尾鞭扫塌了半座角楼——楼中逃出的百姓尚未落地,便被尸潮撕成碎片。申时,血饲凶兵。器堂地火室已然成为了最后的防线。江白撞开铁门时,三名器堂弟子正在熔炉前剜心取血。为首的青年将血浇在断剑上,剑身瞬间便浮现了饕餮纹。“江师兄,陈长老说你的血能唤醒祖器!”“胡闹!”阿月挥枪扫飞了血碗。“这可是月族的禁术!”那些青年突然暴起,断剑直直地刺入了江白左肩。鼎纹竟贪婪地吸食了剑身的血气,青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成了一个尸骸。“他们在用自身精血喂养凶兵。”器灵从染血的剑身渗出。“宗主在护山大阵里掺了癫蛊,这些人必然活不过三日。”的火突然暴涨,熔炉中浮起了九颗血珠——那正是被囚禁起来的月族器灵。阿月割破了自己的掌心按向了炉壁,就在灵血渗入的一刹,血珠化作了九道流光没入她的眉心之中。器堂外传来了山崩般的脚步声。那是尸潮开始撞击铁门。酉时,人兵合一。江白撕开了上衣,鼎纹如活物般游向了他腰间的黄庭锤。“以身为冢不是这么用的!”器灵试图压制住纹路的蔓延。“江白!你会被万兵残魂撕碎!”“那我就撕碎它们。”江白将锤柄刺入了自己的心口。就在剧痛涌来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三百年前的月族战场。陈天罡立于尸山之巅,手中的鼎纹吞噬了万千凶兵。最终化作流光没入了一个婴儿襁褓中——那婴儿腕间系着褪色藤环。正是幼年时的阿月。现实中的铁门轰然炸裂。江白睁开金色的双瞳,他挥出的不再是铁锤,而是由凶兵残魂凝成的百丈虚刃。尸潮如麦浪般一排排倒下,赵无痕的蜈蚣躯干也寸寸断裂,最终露出来了核心处跳动的黑丹。“那是旱魃心核!”器灵发出一声疾呼。“吞了它,你我再无回头路!”阿月突然从背后抱住了江白,青女枪贯穿了二人的身躯刺入黑丹中。“要疯一起疯。要死也得死一块!”戌时,旱魃泣血。黑丹入体的瞬间,天地失色。江白的七窍源源不断地涌出了黑血,鼎纹爬满了他的全身。阿月被震飞撞上了城墙,腕间的藤环寸寸断裂,露出底下暗红的“柒”字烙印。赵无痕的残躯在黑丹中重组,化作十丈高的旱魃真身。他的腐肉间伸出数百只人臂,每只掌心中都镶嵌了玉锁的残片。“圣女的血……”“我们要圣女的血……”旱魃的声音如同万魂般恸哭。“正好,呵”“正好让我补全这最后的一道尸纹!”阿月咳着血沫慢慢的爬了起来,青女枪吸尽了地脉的死气,绽放出了妖异的曼陀罗花。花蕊的中心浮现出了月族圣女的虚影,抬手便凝出了青铜巨弓。“月儿,借你心头血一用。”在箭矢离弦的一瞬间,江白体内的黑丹也同时瞬间暴走。旱魃的真身被贯穿了心口,万千人臂化作飞灰。睦洲城地动山摇,滔天的血浪从地脉里喷涌而出。亥时,兵冢葬魂。江白跪在血泊中,看着自己逐渐晶化的双手。阿月踉踉跄跄的着朝着他爬了过来,用最后一丝木灵催生着藤蔓缠住了他的脖颈。“醒过来!”就在藤蔓触及到鼎纹的刹那,晶化停止。器灵借机撕开了他神识。“看清楚了!这些不是你吞的凶兵,是月族英魂!”,!血浪中浮现出来无数的虚影。那是。那是月族工匠捶打兵器的身影。那是妇人将婴儿藏入地窖。那是少年持剑冲向青铜面具人……“原来我一直吃的是……”江白呕出了一大口黑血,血中裹着玉锁碎片。旱魃残躯突然暴起,用仅剩的头颅咬向了阿月的后颈。江白徒手便捏碎了那头颅,黑血溅上阿月眉心的红痣,一瞬间便凝聚成为了一道扭曲的尸纹。“哥……”她瞳孔泛起死灰。“我好像看不见颜色了。”子时,燎原星火。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器堂所幸存的十七名弟子点燃了烽火。江白背着昏迷的阿月登上残塔,看见了那一股子的尸潮正在啃食着旱魃的残骸。他们每吞噬一块血肉,尸群就异变一分,有些甚至长出了青铜鳞甲。“是宗主在养蛊。”器灵吸食着塔顶月光。“这家伙,他想炼出比旱魃更凶的玩意儿。”阿月忽然抽搐起来,腕间的“柒”字烙印亮如烙铁。她无意识地念出了那道古老的咒文,地脉中瞬间便钻出了万千条根须,将那尸群直接拖入了深渊。“古树灵体开始反噬了。”器灵叹息。“等到她全身爬满根须,就会……”江白扯下了藤环系住她手腕。“去剑域,现在就走。”残塔下传来了尸群嘶吼声,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候,江白挥锤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天灵。鼎纹裹着神识刹那间便炸裂开来,为那些逃亡的弟子们辟出了最后的生路。卯时,陌路同途。阿月在马背上醒来时,此时已经离睦洲城有三百余里。江白半张脸覆满晶石,他握缰的手露出森森白骨。阿月摸向腰间,青女枪已断成两截,枪头刻着新生的饕餮纹。“器灵呢?”“吃了。”“疼吗?”“比饿肚子强。”途径枯树林时,他们发现了一块残碑。碑文已经被风沙所侵蚀,唯有“剑域”二字清晰如新。阿月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呕出了一朵带血的曼陀罗。花蕊中浮现幅残卷:剑域圣女画像,与她眉心血痣分毫不差。辰时,荒原剑痕。沙砾拍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疼痛,阿月蜷缩在江白后背,他们静静地听着风中有金铁摩擦声。“是剑气。”江白突然侧身,一道无形的气刃擦着耳际掠过,在黄沙的大地上劈出了十丈沟壑。远处地平线上,无数剑气凝成的龙卷风正在移动,所到之处连着沙丘都被削成齑粉。器灵残留的意识在江白识海中波动。“剑域边界到了,这是护域罡风。”阿月摸向了腰间的断枪,发现饕餮纹正在吞噬罡风余劲。“你的锤子……在吃剑气?”话音未落,第二道罡风劈面袭来。江白挥锤格挡的刹那,鼎纹突然暴走,将整道剑气通通吸入了体内。他踉跄地跪倒在地上,指缝间渗出了晶化的血珠,就在沙粒沾上的刹那间,就被碾成琉璃。“东南三十里有块残碑。”阿月突然指向风沙中的阴影。“碑文说过剑坟者,需断一肢为祭。”江白撕下衣摆裹住晶化的右手。“我断得够多了。”巳时,剑坟试炼。残碑下埋着半截青铜剑柄。阿月用断枪挑开浮沙时,剑柄突然暴起,刺入她的脚踝。鲜血渗入沙地的瞬间,方圆百里的剑气突然静止,凝聚成了个戴斗笠的虚影。“活祭品。”虚影拔出腰间木剑。“或者接我三招。”江白抡起锤头砸向虚影,却被木剑轻飘飘的就架住了。剑气顺锤身窜入经脉,鼎纹竟如遇天敌般蜷缩退避。“第一招,挑灯。”木剑点向眉心。阿月突然甩出藤蔓缠住了剑尖,叶片在触及木剑时瞬间枯黄粉碎。“他的剑在吸生机!”虚影手腕翻转起来,藤蔓寸寸断裂。“第二招,折柳。”剑气化作万千细丝缠住了江白的四肢,将他直接吊在了半空中。他晶化的右手开始龟裂,碎屑如雪般纷扬起来。“第三招……”虚影的剑势忽然顿住。阿月将断枪刺入自己心口,枪头饕餮纹吸饱心头血,竟凝成柄血色短剑。“用这个打才公平。”午时,血剑问心。血色的短剑与木剑相撞的刹那,剑坟震动起来。无数古剑破沙而出,剑柄皆系着一个褪色的布条——每道布条都写着名字与生辰,最早的甚至可以追溯到八百年前。“这些都是祭剑者。”虚影的木剑出现裂痕。“你可知剑域为何需要活祭?”阿月一个旋身避开了剑芒,断枪在沙地里划出了一道血符。“因为你们的剑饿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江白挣断了剑气,晶化的右臂插入了剑阵的核心。鼎纹如蛛网蔓延,古剑们发出了一声声的悲鸣,剑身浮现出了月族的密文——正是阿月族徽的变体。虚影的斗笠被一阵劲风猛地掀开,露出与剑域圣女七分相似的面容。“月族罪血,也配执剑?”血色短剑突然脱手,贯穿了虚影的心口。阿月踉跄的跪在地上,瞳孔彻底化作死灰。“现在谁更脏?”未时,剑冢遗秘。在剑坟崩塌的地方升起了一座青铜剑台。江白抠出了镶嵌在台心的玉简,简上刻着《养剑诀》,末尾却被人用血划去数行。阿月抚过划痕,她指尖沾上的血渍突然沸腾。“是我娘的血。”“这是我阿娘的血。”器灵残存的波动在玉简中苏醒。“剑域以活人养剑灵,你娘当年带着族徽玉锁出逃,就是为毁掉……”波动戛然而止。阿月突然挥枪劈碎了玉简,碎片中迸出一幅星图——七颗凶星环绕剑域,每颗星旁标注着器灵名讳。“黄庭锤在吞星位。”江白按住了还在持续晶化的右臂。“接下来要去的,是标注‘无锋’的那颗。”远处传来马蹄声,沙尘中浮现巡道宗的黑旗。申时,追兵至。为首的铁骑摘下了他的面盔,露出那个已经烧焦了的半张脸。竟是本该死在睦洲城的赵无痕。居然又是赵无痕。“师尊赐的替身傀好用吗?”他甩出钩锁死死地缠住了江白的脖颈。“把星图交出来,留你们全尸。”阿月掷出了断枪,枪身在半空解体成藤网。赵无痕挥刀斩断藤蔓,刀锋却沾上晶化的碎屑,右臂迅速石化。“你吃了旱魃心核?”他惊怒后撤。“疯子!”“你们都是疯子!”江白趁机扯断钩锁,晶化的右手插入了马腹中。战马嘶鸣着化作石雕,鼎纹顺着缰绳爬向赵无痕心口。“你们宗主还喂不饱你?”“该死。”沙地突然塌陷,剑坟残留的剑气形成了一个漩涡。阿月拽住江白跃向了剑台,她瞥见赵无痕被石化的右腿瞬间便崩裂了,露出了底下的青铜义肢。那纹路。那纹路与月族玉锁如出一辙。酉时,剑域门开。剑台升起光柱时,阿月手腕间的“柒”字烙印开始发烫。江白将星图按在光柱中央,七颗凶星依次亮起。当“无锋”星亮到极致时,光柱中浮现道青铜门,门环是交叉的双剑。“抓紧。”江白晶化的右臂开始崩解。“门后可能是……”阿月突然咬破了他手腕,吸了口晶化血液。“江白,要死一起死。”青铜门开启的刹那,赵无痕掷出的爆裂符在身后炸响。气浪直接将二人掀入了门内,江白最后看见的,是赵无痕已经被剑气削去了半张脸皮的狰狞笑容。戌时,剑域孤城。寒风卷着雪片拍在脸上,阿月发现这里没有天空。天空?无数巨剑倒悬天际,剑尖垂下的冰棱,仿佛形成了笼罩着这个城池的牢笼。街道上游荡着一个个持剑的傀儡,他们每具的心口都镶嵌着一块碎玉。江白靠在冰墙上,晶化已经蔓延至他的锁骨。“找把剑,刺我膻中穴。”“你会死。”“没事,最少现在死不了。”阿月扯开他衣襟,发现膻中穴处镶嵌着一块青冥甲碎片。断枪刺入的瞬间,碎片炸成了一片粉末,晶化停止,鼎纹褪成了暗红色。街角突然传来金铁交击的声音。一具傀儡突然暴起,锈剑直指阿月后心。“检测到月族血脉……清除!”江白徒手便捏碎了傀儡头颅,取出来心口的碎玉。玉上刻着“剑奴七号”,背面是行小字:“圣女历三百九十七年制。”亥时,圣女画像。闯过第七波傀儡袭击后,他们撞开了一间藏书阁。阿月点燃火折子的瞬间,火光映亮整面墙的画卷。三百幅圣女画像神态各异,最新那幅的落款是:“天启元年,摹自剑域禁地。画中圣女手持青藤长枪,手腕系着一个褪色的藤环,就连脚踝的旧疤都与阿月一模一样。江白抚过画卷,指尖沾上未干的墨渍。“有人比我们先到。”阁外忽然响起环佩叮咚,有个声音轻笑出声。“月妹妹,这替身游戏还要玩多久?我陪你。”:()修仙:从炼器开始锤锻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