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似乎对萧大哥的剑很感兴趣?”洛清鸢的声音突然从对面传来,冰魄剑斜靠在膝头,剑穗上的冰晶折射出冷光。自苏颜留在营地后,这位洛家大小姐看她的眼神就带着三分审视,七分警惕,像护着领地的孤狼。苏颜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水碗掩饰心绪,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萧将军的剑是好剑,就是不知道用剑的人。”她故意拖长语调,看向正在调试弩箭的苏莫愁。“有没有苏小友的火纹剑厉害?”这话显然是冲着洛清鸢来的。她早就瞧出来,这位女将军看苏莫愁的眼神藏着星火,偏生要装出并肩作战的坦荡。从前她是林嫣然时懒得理会这些儿女情长,如今换了张脸,倒觉得逗弄这冰块脸是件有趣的事。“剑厉不厉害,不在剑本身。”洛清鸢的冰魄剑突然出鞘半寸,寒气瞬间让周围的温度降了几分。“在于握剑的人是否心怀正道。”她的目光扫过苏颜。“就像有些人,顶着张无害的脸,未必藏的是良善的心。”苏颜挑了挑眉,刚要反唇相讥,萧靖衍突然开口:“清鸢,苏姑娘是来帮忙的。”他将擦好的青竹剑归鞘,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矿脉附近还有蚀心族余孽,我们该同心协力才是。”他说话时看向苏颜,眼神里没有猜忌,只有坦荡的善意。苏颜心头莫名一动,想起三日前在矿道深处,自己咳得撕心裂肺时,也是这样一道温和的声音穿透毒雾。原来正直的人,连目光都带着暖意。“萧大哥说的是。”苏颜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复杂。“是我失言了。”这副示弱的模样落在洛清鸢眼里,反倒让她眉头皱得更紧。这女子太奇怪了:说她是普通人,却能在蚀心族盘踞的矿脉里来去自如。说她是修士,身上又查不出半点灵力波动。更诡异的是,她看萧靖衍的眼神,像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绝非普通的敬佩。“苏姑娘似乎对蚀心族很了解?”洛清鸢突然问道,冰魄剑的剑尖不经意间指向苏颜脚边的草丛。“方才你说‘蚀心族的尾刺有倒钩’,这种细节,寻常采药人不该知道。”苏颜握着水碗的手指猛地收紧。她早该想到,洛清鸢的解析系统最擅捕捉破绽,自己刚才在清理战利品时多嘴说的那句话,果然引起了怀疑。篝火噼啪作响,气氛瞬间凝固。苏莫愁放下弩箭,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破妄镜在怀中微微发烫。这几日他总觉得苏颜身上有种熟悉的气场,尤其是她挑眉时的神态,像极了那个红衣似火的女子。“洛姑娘是在审犯人吗?”苏颜突然笑了,将竹篮往身前挪了挪,露出篮底压着的半块狼形令牌。“实不相瞒,我祖籍就在黑风渊附近,三年前亲眼见过蚀心族屠村,侥幸被一位红衣女仙所救,她告诉我的这些细节。”这半块令牌是往生木老者留给她的,说是能在危急时调动北漠暗卫。此刻亮出来,既解释了自己的“知情”,又暗指与林嫣然的渊源,可谓一举两得。洛清鸢的冰魄剑缓缓归鞘,眼神却丝毫未松:“那位女仙叫什么名字?”“记不清了。”苏颜垂下眼睑,声音压得很低。“只记得她的长鞭比烈火还烈,可惜后来听说她被烈火门所害。”她抬眼看向苏莫愁,眼底刻意染上几分怅然。“苏小友去过焚天庄,可曾见过一位红衣女子?”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盯着苏莫愁的反应,可她的余光却落在萧靖衍身上。果然,听到“烈火门所害”时,他握剑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这个正直的男人,连素未谋面之人的冤屈都会放在心上。“林姑娘吉人天相。”苏莫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火纹剑在鞘中轻颤。“未必……”“未必什么?”洛清鸢突然打断他,冰魄剑直指苏颜的咽喉,速度快得让人猝不及防。“未必被烈火门所害,还是未必能活下来?”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苏姑娘方才提到‘长鞭比烈火还烈’,可黑风渊的蚀心族根本没有尾刺,你说的细节,分明是矿脉深处那种变异蚀心虫的特征,除了我们,只有林嫣然见过!”剑刃已抵在颈侧,寒气顺着皮肤钻进衣领。苏颜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仰头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营地中格外清亮:“洛姑娘果然敏锐,比某些眼里只有火纹剑的木头疙瘩强多了。”她抬手握住冰魄剑的剑脊,指尖凝聚起微弱的灵力。那是往生木重塑经脉后赋予的新力量,柔和却坚韧,恰好能挡住冰魄剑的寒气。,!“你是林嫣然,对吧?”三个字落地,篝火仿佛都顿了一瞬。“不错,我就是林嫣然。”苏莫愁猛地站起身,火纹剑“呛啷”出鞘,烈焰在剑身跳动,映出他震惊的脸:“你……你的蛊毒怎么样了?”破妄镜在怀中剧烈发烫,镜面上瞬间浮现出矿脉深处的画面。往生木缠绕的身影,老者杖顶的晶石,还有那张在绿光中渐渐改变的脸。“托洛姑娘的福,死不了,我这不好端端地活着呢吗?”苏颜松开手,冰魄剑已退开半寸,她对着洛清鸢微微颔首,语气里第一次没了戏谑。“倒是要多谢你拆穿我,我还以为……”她看向苏莫愁,眼底闪过一丝促狭。“最先认出我的会是某个自称‘时光回溯天下第一’的家伙。”苏莫愁的脸颊微微发烫,收起火纹剑的动作有些狼狈。他确实怀疑过,却总觉得林嫣然的红衣与苏颜的素裙判若两人,竟没往深处想。“往生木重塑了你的经脉?”萧靖衍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青竹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却不是对着苏颜,而是指向营地外的密林。“你的气息和从前截然不同。”苏颜心头一动。他果然注意到了,不是注意她的脸,而是注意她体内的灵力变化。这种细致入微的关注,比任何试探都让人心头发紧。“是一位老神仙救了我,他让我换了一张脸,让我换了个名字,也就算我捡回了一条命,新生吧。”她简单带过,不想提及往生木的秘密。“从今往后,我就是苏颜,林嫣然已经死在了离开你们的那天。”话音未落,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嘶鸣,紧接着是枝叶断裂的脆响。萧靖衍的青竹剑瞬间横在身前,沉声道:“是蚀心族的骨哨声,至少有三十只!”苏莫愁的火纹剑同时爆起丈许烈焰,照亮了密林边缘涌动的黑雾:“是冲我们来的!清鸢,护住苏颜!”“不必护着我,我又不是草包。”苏颜突然抓起地上的一根枯枝,灵力注入的瞬间,枯枝竟化作一柄泛着金光的长鞭。往生木赋予她的不仅是新生,还有操控草木的能力。“我现在的鞭子,未必比从前差。”黑雾中窜出数道黑影,骨刃上的毒涎滴落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坑洞。洛清鸢的冰魄剑率先迎上,寒气冻结了三只蚀心族的动作,苏莫愁的火纹剑紧随其后,烈焰将黑雾烧出一片真空。萧靖衍的青竹剑护在侧翼,剑光如网,精准地格挡着从暗处袭来的骨针。苏颜的金鞭则如灵蛇般穿梭在缝隙中,专挑蚀心族的七寸下手。她的招式比从前更灵动,却在瞥见一只蚀心族的骨刃劈向萧靖衍后心时,下意识改变了鞭势。“小心!”金鞭如一道流光缠住那只蚀心族的脖颈,猛地向后拖拽,恰好撞上苏莫愁劈来的烈焰。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苏颜却顾不上看战果,只盯着萧靖衍的背影,直到看见他回身一剑刺穿最后一只蚀心族,才松了口气。这一连串动作快如电光石火,洛清鸢却看得分明。刚才那只蚀心族的偷袭角度极为刁钻,连她的解析系统都慢了半息,苏颜却像是未卜先知般护住了萧靖衍。这绝非偶然。她看向苏颜,对方正低头检查金鞭上的焦痕,耳尖却悄悄泛红。洛清鸢的冰魄剑在掌心转了半圈,突然觉得这新面孔下的心思,比从前的林嫣然更耐人寻味。“这些蚀心族的骨哨频率和之前不同。”萧靖衍收起青竹剑,剑尖挑起一只蚀心族的尸体。“骨刃上刻着噬时族的符文,是沈长陵的手笔。”苏莫愁的破妄镜突然亮起,映出西北方百里外的一道峡谷:“他在那边布置了传送阵,应该是想带着噬时族幼虫的尸体突围。”“追吗?”苏颜握紧金鞭,鞭梢的金光随着她的灵力波动闪烁。“我的草木之力能追踪他们的气息。”洛清鸢与萧靖衍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苏莫愁看着眼前三人,突然笑了。火纹剑的烈焰,冰魄剑的寒光,青竹剑的温润,还有金鞭的流光,这四道身影映在篝火中,竟比任何阵法都让人心安。“追。”他抬手将破妄镜揣回怀中,镜面上苏颜的身影与记忆中林嫣然的红衣渐渐重叠,最终融成一道鲜活的光。“沈长陵欠我们的,该一一讨回来了。”夜色渐深,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苏颜走在最后,金鞭拖过地面的草叶,留下淡淡的金光。她看着前面萧靖衍的背影,青竹剑的剑穗在夜风中轻轻晃动,突然想起往生木老者圆寂前说的话:“皮囊是镜花水月,唯有心之所向,才是归途。”她曾以为自己的归途是揭穿阴谋,是向沈长陵复仇。,!可此刻看着那道正直的背影,听着前方苏莫愁与洛清鸢拌嘴的声音,竟觉得这崎岖的前路,比独行的复仇之路更让人踏实。“苏姑娘走快点。”洛清鸢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惯有的清冷,却没了之前的敌意。“沈长陵的传送阵可不会等我们。”“来了。”苏颜扬声应道,加快脚步追上去。经过萧靖衍身边时,对方恰好回头,青竹剑的微光落在她脸上,他温声道:“你的鞭法很特别,像是……”“像是什么?”苏颜的心猛地提起。“像是见过很多生死,却依旧不肯认输的人。”萧靖衍笑了笑,转身继续前行。“好好用,是柄好鞭。”金鞭的光芒在夜色中亮了一瞬,像是呼应着这句话。苏颜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换张脸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让她以全新的目光,看清那些从前被仇恨遮住的风景。远处的峡谷传来传送阵启动的嗡鸣,沈长陵的气息如墨汁般渗入夜空。苏颜握紧金鞭,与另外三人并肩冲入黑暗,鞭梢的金光划破夜色,映出四张坚定的脸。旧识已成新途,恩怨未消,情愫暗生,而属于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青锋映着月影,旧影融于新声,这条追凶之路的尽头,究竟是沈长陵的覆灭,还是更汹涌的风暴?无人知晓,但此刻握紧彼此的手,已足够支撑他们走向黎明。皇城的晨雾还没散尽,茶馆酒肆的檐角就已挂起了新的招幡。只是今日的招幡旁,多了些不寻常的东西。一张张泛黄的纸,用歪斜的墨字写着“声讨苏莫愁”五个大字,墨迹淋漓,像未干的血。“听说了吗?那苏家弃子勾结北漠,要把中州割给蛮夷呢!唉,真是造孽。”“真的假的?前几日他还在黑石城杀蚀心族,怎么转头就通敌了?消息有误吧?”“嗨,你懂什么?这种弃子最是狼子野心,保不齐从一开始就是北漠安插的细作!真是丢我们的脸。好端端的怎么就能叛变了呢?”青州会馆外的茶摊前,几个穿短打的汉子唾沫横飞地议论,手里的粗瓷碗被捏得咯吱响。他们脚边的地上,就铺着一张檄文,末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狼头,正是北漠的图腾。:()修仙:从炼器开始锤锻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