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瞿清许的角度看去,坐着的处长被闻序高大的背影挡了个严严实实。没等他想探身看看处长作何反应,便听见身后有人冷言冷语道:
“和供词对应上又能说明什么,你就打算拿着这点东西对抗中央战区和军事法庭?”
“有了这个疑点,最高检就可以要求中央战区开放对陈泳的调查权限,这也是深入取证的第一步!”
闻序侧过头冷冷望了门外一眼,瞿清许已经走到他身侧,瞧了瞧处长的脸色,又伸手偷偷拉了下闻序的衣袖。
“冷静点。”瞿清许快拉成一条直线的唇角蹦出几个字来。
闻序的目光刀子似的在外面嗤笑的几个人脸上一一剐过,待外面噤了声,回过头来。
“好了,这是检察院,不是菜市场!”处长挥手做了个轰人的姿势,“都该干嘛干嘛去!”
外头的人意犹未尽地散了。瞿清许去关上门,在处长示意下折回来与闻序并排在沙发上坐好。
二人看着领导清清嗓子:“咱们部门塞了太多关系户,等年后我调了职,一定想办法让这帮蠢货……算了,说正事。闻序啊……”
闻序腰板拔得笔直,正襟危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处长:“谭峥的案子,不,这两年……你的表现我一直看在眼里。这周末,内政部要牵头在玉鸾山庄举办第一届首都进步青年座谈会,整个纪检一共一个名额,我和院长推荐你去。”
闻序困惑地一怔,瞿清许亦然。
“这和谭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他问。
“谁说和谭峥案有关了?”处长无语,“你这死脑筋,能不能别一天到晚都想着这一个案子!座谈会邀请的都是首都军政界和你一样年轻有为的人,顶好的拓展人脉的渠道,明不明白!”
“可是再不向中央战区递交报告就来不及——”
瞿清许默默伸手,在闻序肌肉紧实的腰间一拧!
“嘶——”
闻序面部险些扭曲,气冲冲地扭头就要质问,被瞿清许一个眼刀震住,接着对处长道:
“好的处长,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他已经知道了。”
最后几个字瞿清许咬得格外缓慢又重,闻序捂着腰侧,瘪了气的气球一般斜眼看他,敢怒不敢言。瞿清许又道:
“不过处长,谭峥的案子确实刻不容缓,尤其武装部的那位陈主任已经有所动作,我们再不叫高层插手,他们可能会趁现在销毁更多证据。”
“这个我心里有数。中午我让人把材料递交过去,你们两个做好准备,军方的取证工作一向是检察院里最难做的。”
瞿清许颔首称是,低头的一瞬,突然听见处长呵呵笑出声来。
“从来没想过哪个人,尤其是你这种白白净净的omega也能管住纪检这个刺头。”处长笑着指了指闻序,“有你做他的搭档,我放心。不过,我最近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咱们检察院是不允许大张旗鼓搞办公室恋情的,你俩还是得注意——”
“处长!”
闻序脸皮一热,抬高音量喊了一声。处长耷拉着眼皮看看他,冷笑道:
“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行,我不说了,带小方出去吧。”
瞿清许抿了抿唇,垂眼起身。闻序也站起来,往门口走了两步却突兀地停下,肩膀随着逐渐深沉的呼吸上下起伏,猝然转过身,俊朗的侧脸因为咬紧后槽牙而绷起一段棱角分明的折线。
“还有一件事要和您汇报,处长。”
瞿清许已走到门口,听见闻序说话,只好停下来,却在看见青年的一刻猛地愣住。
他看着那双灰色瞳孔里闪烁着的坚毅光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喉咙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紧,短暂地窒息了。
他眼中只剩下闻序一张一合的嘴唇,下一秒,对方低沉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入他耳畔。
“不止谭峥的案子。”
闻序攥紧双拳,盯着办公桌后的人,深吸口气,一字一顿。
“请允许我向您申请,由我和方鉴云联合主理,重审六年前的首都‘五·三一’特大伤害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