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道又是什么?
她要证明道是什么,不是偏执的求强之道,也不是毫无是非的魔之道。
所以,她绝不可能放任季阙之的道!
丹田之处,紧紧束缚的关节似乎瞬息间通畅,磅礴的浓郁灵气几乎肉眼可见地朝着丁鸢君的身躯注入。衣袖无风自动,所有人愕然地注视着眼前的变化。
丁鸢君蓦然顿悟。
灵气海扩张,凝缩,再次扩张,又再次凝缩,灵气亲昵地在体内盘旋,丁鸢君周身的气势节节攀升!
化神,大乘,渡劫初期,渡劫中期,渡劫后期!
仿佛天道亲诺,告诉所有人祂的选择是什么。
季阙之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凭什么!他不明白,他明明已经打败了这么多人,为何他苦苦追求的存在,却依旧站在了丁鸢君的身后!他不明白!
丁鸢君垂眸,她颠着鸿瀛剑在手:“那就借你一剑之力了?”
朱夙挑眉:“我早就恭候……多时了!”
凝聚着倾洪之力的长剑,带着天道的赐予,以无可匹敌的气势,势不可挡地朝着季阙之捅来!
季阙之目眦欲裂,他不明白,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走到这里,为何却还是一败涂地,不明白丁鸢君为何总是被天道所爱,轻易便能踏过那道所有人无法跨越的天道宏渠!
他调动全身的气息,竭力凝聚成一面护住心口的坚固之盾,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防御一层层破碎,像是逐渐融化的薄冰,只余一声又一声绝望的“咔嚓”声。直至突然转了音,“嗤”地一声利落又决绝。
鸿瀛剑彻底刺穿了他的身躯,初时竟是不痛的,季阙之张着眼睛倒在地上,堵不尽的鲜血染红了地面,平生岁月点滴在脑海中划过,透过丁鸢君之道,他好像终于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修仙者,非大毅力不能成,唯专者达也。
季阙之终于明白,他想要的飞升之路其实一直唾手可得。
至情至性之剑,不伤天理,不违人和,是少有的天道承认之道。
他想达成所愿,所要做的,不过是坚持初心。
只是岁月漫长,他情絮杂乱而不自知,他偏执地想要变强,就像他偏执地沦陷在诸人的口诛笔伐之中,误以为程蓁蓁是与他最为般配、最适合他的那个,早早便忘却了初心。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只可惜已经太迟了。
他用尽了所有算计,弃亲师亡故真相于不顾,将昔日的真情抛诸脑后,偏执地追求一个变强,而今,许蔚酝酿了几百年的魔气入体,万势积蓄完毕,临门一脚他才发觉,天道从未承认过这条路径,所有人从一开始走的路就是错的。
这个偏执、扭曲而又疯狂的修仙界啊。
不,应该说自始至终都是偏执、扭曲而又疯狂的世人。
只是,悔之晚矣。
被捅穿的胸口渐渐痛的无可名状,季阙之疼的大汗淋漓,却仍旧不甘闭眼,他眼睁睁地望着丁鸢君的方向,他知道自己要见证一场所有人渴盼的奇迹。
他从未想到,昔日那个惧于鲜血残杀的小姑娘,如今竟能走到如此的地步,早就远远地把他甩在身后。他曾经有无数次机会回头,最终却注定孤独。
旭日初升,云层染上浮金,又被天意勾勒出斑斓的霞彩,雾气像是融化的巧克力般消散,早起的群鸟飞跃鸣啼,是个好兆头。
长久之事已尽,丁鸢君舒了口气,与朱夙对视一眼。她微微仰头,只觉得五肺通畅,庞大的灵力如同洪流汇进自己的身躯,日光从发际浇落,为她披上轻衫,树叶沙沙为她奏乐,清风回旋为她作舞,天地隐约为之和鸣震动,万千霞光之中,丹田愈发涨大,直至如破壳雏鸟,退掉包裹的丹衣,化作滚滚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