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杰本来打算将合同直接焚毁,如此什么证据都留不下。
但是在办公室烧毁目标太大,他又不可能拿回宿舍。
毕竟纺织厂的住宿条件有限,即便是重用他,也没有给他分房资格,只是额外优待他,让他住到了两人寝。
宿舍一直有人,曾明杰做贼心虚,想着要不干脆利用抽烟的借口,在厕所将证据销毁,可是等来等去也依旧没有等到何时的机会。
最后曾明杰干脆假借一不小心将存留的合同混在了一堆废纸里,而后刚刚倒出来的滚烫的茶水,一不小心全都洒在了上面。
曾明杰收拾烂摊子的时候,还一不小心,将混在里面的合同撕碎,让人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在曾明杰看来,一切都已经结束。
到时候合同出问题,厂子那它也没有办法。
况且通过这次合作,老同学也卖了他一个面子。
等这次合作结束,他就会坐飞机回去,而后直接入职老同学的公司,且职位和薪资都有所调整,如此他不再是背负污名的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
但是曾明杰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将已经破碎的合同扔到垃圾桶里就没有再管。
毕竟每天下班之前,都会有人来收集办公室里的废品,在收集好东西之后,会统一拉到废品站处理。
给纺织厂办公室收集垃圾的是个已经五十岁且大字不识的阿姨,曾明杰根本不担心。
因此还没到下班时间,他就找借口离开了,去和自己的老同学联络感情。
而偏偏是那天,原本收集垃圾的阿姨生病,为了不耽误工作,请女儿下班之后去办公室帮她收集这些废品打包。
而阿姨的这个女儿就是纺织厂档案室的工作人员。
女儿高中毕业刚刚进厂,正是在领导面前留下好印象的时候,档案室虽然日常清闲,但是年轻的女同志为了表示自己努力的态度,将最近几个月收集到档案室的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说是想要更了解厂子的业务。
而那份外贸订单的合同,自然也在其中。
曾明杰的这份外贸订单,是纺织厂这几年来,签订数量最大的合同,对全厂的意义都不一样。
年轻的女同志是纺织厂子弟,对纺织厂的感情自然也不一样,这份合同在她眼里更是有一层格外的光环,因此来来回回,一字不差看了很多遍,就差倒背如流了。
凭借着对合同的熟悉,年轻的女同志很快看出了垃圾桶里那份已经被半销毁的合同,拼拼凑凑,并且报给了上级领导。
起初领导并不相信这件事情,毕竟曾明杰进厂之后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有目共睹,虽然不至于将纺织厂当成家的程度,但也扎扎实实做了不少事情。
原本这件事情就要悄无声息地按下,但是很快就到了第二批货款的时间,原本一直给钱大方的合作方,竟然一再推脱。
原本合作谈判的代表已经离开,只剩下几个不能真正做主的工作人员。
与此同时,和曾明杰同住的室友,也向厂领导反映了一件事情。
曾明杰这段时间,经常写信,而那些信件并不是寄给父母家人的,而是寄给之前的合作方,曾明杰的老同学,并且在信件中积极询问对方的工作情况,甚至还询问,自己什么时候离开华国合适。
原本合同的事情,领导们还可以当做是小年轻心急,为了立功。
但是这位室友说出来的话不一样。
曾明杰的室友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
早些年当过兵,并且一直未婚,转业之后便在纺织厂的保卫科工作,且工作之后连续三年都获得先进工作者,积极劳模等称号,是如今保卫科的科长。
厂里给对方安排过几次联谊,还专门介绍过相亲对象,但一直都没有合适。
而且按照对方的级别和年限,早已经有了分房的资格,但是每次厂里分房,对方都主动将房子让出去,说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住宿舍就可以了。
厂里格外优待这位保卫科科长,特意安排了单人住宿。
后来曾明杰进厂,领导们也商量着,给曾明杰安排单人间,毕竟是特殊人才,需要特殊照顾。
但是保卫科科长主动开口,说让曾明杰跟自己一起住。
到时候自己也可以趁着下班时间,和曾明杰说一说厂里的各种人际关系,让曾明杰能用最短的时间适应厂里的工作。
保卫科科长让曾明杰和自己同住,也不是只有照顾曾明杰这一个借口,还有一个便是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希望曾明杰能在空闲的时候,教一教自己英语。
这位保卫科科长是从小渔村里自己一刀一枪拼杀过来的,人到中年,在部队里也混上资历。
但是没有战争之后,面临着裁军,保卫科科长这种官职不大,没有学历的半文盲,其实是被裁掉的核心。
科长自己也清楚,他为自己打算,主动申请了转职,来到了纺织厂的保卫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