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浓妆艳抹的老翁领着三四个清秀小郎从旁经过,一行人陆续踏上跳桥。
走在最后的那一个小郎身形单薄,戴着面纱,斜抱琵琶。经过李知微的时候,他不经意间抬眸瞥了她一眼,目光一滞,视线在她和小黑脸顾鹤卿之间转了个来回。许是脚下没注意,下一刻,他身子一歪,一下摔倒在她面前。
这一摔,一阵江风正巧将他的面纱吹落。
他歪靠在地,紧紧抱着琵琶,泪光盈盈的抬眸看她,无助极了。
敖老大的儿子长什么样李知微不知道,但面前这小郎确实不错,足以称得上容貌似海棠滋晓露,腰肢如杨柳袅东风,恰似白玉生香花解语,令人忧千金良夜他难消受。
李知微抱着双手没动,只用眼睛看人。
小黑脸倒是热心肠地把人扶了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那小郎柔柔弱弱的起来,屈着一条腿,像是伤得不轻。
他微微颔首,“多谢哥哥出手相助。我叫阮弦,不知哥哥名讳。”
“我姓顾。你的脚没事吧。”
“没事,就是……嘶,啊,有点疼……”
“我有跌打损伤贴,给你两贴。”顾鹤卿顶着小黑脸在自己的包裹里翻找起来。
小郎咬着下唇,靠着他,但那双泪光盈盈的眼却不住地朝李知微身上睃,数不尽的风情流转,欲说还休。
李知微依然抱着双手,只动眼睛,将他从上到下慢慢地看个遍。
啧啧,眉横翠岫,眼露秋波;罗衣叠雪,体态风流。是个美人,可惜心机太重,沾上就是麻烦。
顾鹤卿刚把药递给阮弦,那刚才领头的浓妆艳抹的老翁就折返回来找阮弦,不分青红皂白对他一通责骂。
阮弦落着泪向两人告别,一瘸一拐登上船去,那模样好似风中细柳,让人见而生怜。
“他阿耶怎么对他这么凶,好不讲道理。”望着他的背影,顾鹤卿嘟囔道。
李知微瞥他一眼:“出门在外,少管闲事。”
“我知道。我只是看他摔了,搭把手。”顾鹤卿说道。
“你知道什么。就方才你低头那一下,他勾引我八百回。”
顾鹤卿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你以为你,你有多……”
看着女人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他那贬损的话在嘴里囫囵了好几圈也没说出口。
良久,他才骂出声,“那你怎么没被勾过去?”
“他烧不过你,我喜欢烧的。”李知微说道。
“李四娘!”顾鹤卿又羞又恼,捶了她好几下。
李知微挨了他不痛不痒的几拳,笑着催他:“小黑脸儿,快上船。”
“你才黑!”顾鹤卿顶着黑黢黢的脸蛋反驳道:“我是小白脸儿。”
李知微从善如流:“好的,小白脸儿。遵命,小白脸儿。”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臭贼为什么又笑?
明明他占理,为什么好像没赢……
顾鹤卿一边琢磨,一边朝前走。
李知微在他身后登上了船。
伏浪艨分天、地、人三舱。天舱是上层舵楼与厢房;地舱是底层货仓;人舱在中层,是散客通铺,用悬挂的竹帘分划铺位,十分简陋。
中层舱室吹不到江风,有些闷热,女人们大多穿着裹胸,打着赤膊走来走去,搬运东西,大声聊天。
这就是货客两用船的客舱,比不上专门的客船舒适,但也能将就住,只是带着小郎着实不便。小郎本来在她前头下来,现在把她推到前头,把脸紧紧贴在她背后,头都不敢抬。
李知微心里计划着搞到天舱厢房的船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