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模样一看就是心里在想鬼主意,顾鹤卿安定了七八分,随即胆怯的瞥了眼上座的船老大。
船老大长相凶横,说话嗓门儿又大,穿金戴银,一身江湖气,看起来像横行乡里的恶霸。倘若李四不答应入赘,她真能放过他俩吗?
听阮弦说,江上的规矩和陆上不一样。一艘船的船老大就是土皇帝,要是惹恼了她,把人杀了扔进江里,尸骨都找不着,官府也不管。早些年还有开黑船的,把乘客载到江心才开始杀人越货,让人逃都没地儿逃。
一想到这儿,顾鹤卿更害怕了,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衣角。
他才不想李四娶别人,可要是这个船老大不高兴把他俩杀了怎么办?
正担心着,李四突然说话了。
“晚辈感念前辈的欣赏,但我确实有不能同令公子成婚的理由。”
敖震江顿时就不乐意,茶碗往桌上重重一跺,“我那七个儿子,个个美若天仙,全都嫁给你还委屈你了?好,你说你有理由,说出来,老身倒要看看是什么理由,让你不同意这桩婚事。”
李知微一脸怅然:“因为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人,就是他,鹤卿……”
她怜爱的看向顾鹤卿,朝他缓缓招手。
是该扮妻夫了吗?顾鹤卿心跳如鼓。
他又是惊又是怕,还有一丝丝甜蜜,顶着一张小花脸,快走几步,飞身扑到四娘身上。
四娘怜爱的垂眸看着他,神情如此的温和。
他也顾不得羞了,仰头小鸡啄米一样在她的嘴上啄了好几下,甜甜地喊了一声:“妻——”
下一刻,四娘的手快准狠一把捏住他的腮,把他捏成了小鸡嘴。
敖震江早有预料,“嗐,不就是已有夫郎吗,不碍事,就让他做平……”
李知微慢慢地吐出没说完的话:“……我的儿。”
在场两人齐齐一愣,像是同一根雷劈了。
儿?
谁的儿?
谁是谁的儿?
李知微一脸怜爱的把噘着小鸡嘴的小花脸转向敖震江,将他的离奇身世缓缓道来:
“他还没出生,爹就死了。生出来才发现他是个傻子,长大还得了桃花癫,看到谁都上去亲嘴。我把他拉扯到这么大,连娘都不会喊一声,不信你听,鹤卿,喊娘。”
顾鹤卿已经傻了。
“你看,真是拿他没办法。”李知微摇摇头,用袖角给他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
敖震江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李四的性情确实有些老成,这小郎也着实秀弱,呆呆傻傻。
吴满这不靠谱的愣头青,到底怎么打听的,不是说他俩是两口子吗,怎么是两母子!
罢了,两母子也没事,敖家养得起一个拖油瓶。
“咳,妮子,不如这样……”敖震江边说边想这事到底该如何办。
李知微叹出一口气,“前辈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带着鹤卿,实在不好成婚。不瞒前辈,我祖上就有这个病,生下来的孩子脑筋不灵光,就像鹤卿一样。”
此言一出,敖震江的心思彻底被掐灭了。
这不行。
什么都好说,生不了聪明的孩子万万不行。七个儿子嫁给她都血本无归,将来谁来延续敖家的香火。
可惜了这么好的人材。
敖震江不舍的把她看了又看。
“要不你认我为干娘?”她还是不甘心。
李知微从善如流,“干娘,晚辈给您敬茶。”她端起一旁的茶盏,给敖船头儿双手奉上。
“好孩子。”敖震江叹了口气,接过茶盏。
她随口一提,她也随口一喊,随手递碗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