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一噎,脸色不太好看:“还是这么不听话,不懂事。阿玢,你就要大学毕业了,合群一点,同学们买车肯定都买新的吧?你这样干怎么和他们往来?”
丁玢皱眉:“我为什么要和他们往来?”
“好找对象啊!”妇人眉目忧虑,语重心长,“我和那老东西不相往来,你又签了一个不愿意跟我讲的工作,将来谁照顾你?你这个年纪,正是最好找男人的时候,多约多看,早点拒了那个离家远的工作,和一个看得过去的男人成家,刚好趁最好生育的年龄段给我生一个白胖的孙子……”
丁玢“嗯”一声,停在红绿灯前,“怎么生?”
母亲一愣,“就这样呗!”
“方法呢?过程呢?”丁玢声线比一般女生低沉,讲话时很像节目中的稳重广播音,“女儿不懂,请您解惑。”
“你就会说些怪话敷衍我!”母亲有些恼怒,继而悲伤弥漫心头,“囡囡,你的三观和想法都太幼稚了,我平时只是不讲,现在你要入社会了,我不得不讲!”
她愈发激动:“不结婚,你怎么成家?没有孩子,你又要如何养老!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工作也不懂找离家近的,我看楼下便利店就很不错,前台阿姨你也认识,去送个礼,寻个亲近,哪里委屈你?我看你是读完大学,人也清高了,瞧不上人家!”
干了半辈子流水线的手粗粗团成拳头,重重捶在坐垫上,记忆海绵默默反弹回去。
已生出细纹的眼尾溢出泪意,鼻音浓重:“妈只希望你能留在妈的身边,不用去外边受苦……”
丁玢稳稳地打着方向盘转弯,抽空道:“没事,我能照顾你。”
“为什么不能找个男同学?”母亲难过又难堪,“妈是为了你好,如果是别人,我压根不会说那么多。”
汽车即将驶入小区,这段短途却极为漫长的路程终于要结束了。
丁玢揉了揉额角,单手握方向盘:“我不喜欢男人。”
“啊?”不再年轻的妇人活了几十年,从没考虑过这个理由。
丁玢慢慢补充道:“也不喜欢女人。”
妇人琢磨过来,顿觉荒诞:“你唐塞我?那你准备和谁结婚?”
保安放行,汽车下坡,进入昏暗的地下停车场。
丁玢微笑:“我喜欢假人。”
母亲大怒:“丁玢!你已经22岁了!别再耍小孩子脾气!没人惯着你!”
驾驶座上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淡定地“哦”了句,再无下文。她隐约见远处走过几个人,身上皆穿着眼熟的制服。
勉强辨认出其中之一,正是上个月面试她的覃峥队长,也是她的未来上司。
离得远远的,犹豫几秒,丁玢打开前照灯,决定还是先把母亲送回家,再去打个招呼。
“不要这样对妈妈好不好?妈妈也很不容易,”冲天怒气得不到承托,母亲话语软下来,“妈为了你,忍了那老东西二十多年,要不是你,我早就……”
“妈,”丁玢从嗓子挤出称谓,放在手刹上的四指深深扣入侧边的纸巾盒,“……别说了。”
绕过黄线,驶过拐角处,车身整个颠了颠。
妈妈的抱怨戛然而止。
……她们的车轮,好像碾过了一大块软软的东西。
这个大小绝对不会是小猫小狗。
前方无人,丁玢心中漫上丝丝缕缕的凉意,顿觉全身发麻,“我下去看看。”
停车,正要去开车门,却感到奇怪,怎么母亲不回应?
霎时间,她生出警惕,转而用眼角余光探查后视镜。
后半截车身外,不知何时趴了一个手脚怪异的畸形人,近两米二高,呈拥抱状,将车尾紧紧抱住,歪斜脑袋,正好与惊惶到失声的母亲对视。
情况紧急,丁玢强行镇定下来,仔细观察。同时手指一动,准备随时放大“他”的厄运。
不对……“他”眼睛对应的部位皮肤一片光滑。
它没有脸!
她们不动,畸形怪物也很有耐心,不发出半点声响,像是等待猎物出洞的老猎人。
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丁玢眉头紧蹙,快速过滤信息,试图找出可行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