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之声,一浪高过一浪,震得整座蛇吻城,都在微微颤抖。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似乎都被这股冲天的气势,给撕开了一道口子。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正好落在那枚被高高举起的虎符上。也落在了李琼那张年轻,却写满了坚毅的脸上。军魂,在这一刻,完成了交接。李琼的目光,扫过台下跪倒的众人。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呼喊声。“我李琼在此立誓。”他的声音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迸发出来的。“不尊皇命,不敬鬼神。”“我只敬,战死的英魂!”“我只护,身后的百姓!”“蛮夷未灭,何以为家!”“此战,有我无敌!”“凡我镇北军将士,此去,当有进无退!”“不死不休!”如果说之前的呼喊是敬畏。那此刻,便是彻底的疯狂与沸腾!“不死不休!”“不死不休!!”所有人的热血,都被彻底点燃。他们仿佛看到了一面新的旗帜,正在冉冉升起。那面旗帜上,没有皇家的龙纹,只有两个字。李琼!城楼之上,齐语嫣的眼中,异彩连连,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让自己惊呼出声。不尊皇命,不敬鬼神……这句话,若是传到京城,便是天大的谋逆之罪!可在此刻,在此地,却比任何话语,更能凝聚军心!高台上。齐渊看着那个被万众拥戴的背影,缓缓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立。他没有去看那些狂热的士兵,只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小子,你比你爷爷,比你爹,都更狂。”李琼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王爷,这世道,不狂,活不下去。”齐渊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说得好。”他拍了拍李琼的肩膀。“语嫣,是个好姑娘。”李琼的身形,微不可查地一僵。齐渊却像是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说道。“我把镇北军交给了你。”“也想把她,交给你。”“当然,前提是,你能活着回来,并且,堂堂正正地,自己去争取。”说完,老王爷不再言语,转身走下了高台。将整个舞台,彻底留给了这个年轻人。李琼手握着虎符,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属于齐语嫣的体温般的错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波澜。他没有沉浸在万人敬仰的荣耀之中。他猛地转身,虎符高举。“全军听令,即刻开拔,目标鹰嘴关!”“让阿古拉的狗头,来祭奠我镇北军的亡魂!”“出发!”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授符仪式结束的下一刻,便是出征的号角!李琼大步走下高台,翻身上马。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一马当先,朝着城门的方向,绝尘而去。在他身后。李虎、周虎、王猛无数的将士,纷纷起身,上马。一支钢铁洪流,跟随着他们新的主帅,带着复仇的烈焰,和必胜的决心,涌出了蛇吻城。奔向那片,即将被鲜血染红的战场。蹄声如雷。数万铁骑汇成的洪流,正沿着通往鹰嘴关的官道,滚滚向前。烟尘被马蹄卷起,遮天蔽日,仿佛一条土黄色的巨龙,在苍凉的北境大地上蜿蜒。大军的最前方,李琼身披玄甲,腰悬长刀,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风沙刮在他的脸上,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却丝毫不能让他动容。他的身后,是同样沉默的李虎和周虎。授符时的狂热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大战将至的凝重。“元帅。”李虎催马赶上,与李琼并行,独臂勒着缰绳,动作有些吃力。“你的那番话,传回京城,恐怕……”李虎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不尊皇命,这四个字,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足以诛灭九族的罪名。李琼的目光,依旧看着远方,仿佛没有听到。周虎在一旁咧了咧嘴,瓮声瓮气地开口。“怕个鸟!”“咱们李家,为大齐流了多少血?最后换来了什么?一杯毒酒!”“那狗皇帝早就想弄死我们了,说不说那句话都一样!”“老李,你就是想得太多,瞻前顾后,才丢了虎贲军!”周虎说话,向来不留情面。李虎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反驳。李琼终于开口了,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就是要让京城里的人听到。”“镇北军,不再是他们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他们想让镇北军卖命,可以。”“但要看我李琼,答不答应。”“我需要一支只听我号令,只为北境百姓而战的军队。”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而不是一群随时会因为京城一道旨意,就从背后捅我们一刀的所谓忠臣。”他口中的忠臣,指的自然是曹嵩之流。李虎沉默了,他明白了。李琼那番话,不仅仅是说给麾下将士听的,更是斩断镇北军与朝堂之间那根腐朽锁链的利刃。从今往后,镇北军的魂,只在朔北,只在李琼一人之身。这是一种豪赌。赌赢了北境安宁,海阔天空。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末将明白了。”李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元帅指向哪里,末将的刀,就砍向哪里。”李琼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大军继续前行,肃杀之气,在无言中弥漫。……城楼之上。齐语嫣扶着冰冷的墙垛,遥望着那条黄龙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她的心,也跟着那支大军,一起去了远方。“不尊皇命,不敬鬼神……”她喃喃自语,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嫣儿,你在担心他?”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齐渊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同样望着远方。“爹,他……”齐语嫣咬着嘴唇,“他太冲动了,这句话会给他惹来天大的麻烦。”齐渊摇了摇头,浑浊的老眼中,却闪烁着一丝精光。“不,他不是冲动。”“他是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这支军队,被朝堂压制得太久了,就像一头被铁链锁住的猛虎,空有利爪獠牙,却失去了血性。”“李琼,正在用最直接,最狂妄的方式,砸碎那条链子。”“他要唤醒这头老虎的野性。”:()北军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