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荣进了门,一眼就瞧见坐在办公桌后,面色不怒自威的男人。炯炯有神的双眼瞪得和铜铃有一拼,约莫四十来岁。下巴上长着的青色胡茬密密麻麻。一双眼睛盯过来,带着审视。陆向荣认得他。警局局长,吴争峰。陆向荣很快敛去眸中沉思。他记得,冯海生一门心思地想攀上局长这棵梧桐枝,好为冯高义铺路。奈何吴争峰是出了名的铁拳铁手腕,公正无私,只为国家人民。但凡有人敢贿赂,不仅东西充公,还要接受思想教育。情节严重的还会被下放。陆向荣莫名松了口气,好歹遇上的是个正儿八经的官。“是我。”他说完,直接被两个警员粗暴地压到墙根,“双手抱头蹲下,局长要审问你呢!”陆向荣眯了眯眼,原本绷着的气势瞬间展露,“我没错,凭什么跟犯人似的。”“这是警局,可不是凭嗓门大就能论谁对谁错的地方!”他一双黑眸盯过去,迸射出的冷光竟丝毫不逊色于吴争峰。吓得那几个年轻警员额头冒汗。吴争峰摆了摆手,“警局一向倡导公平公正,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不会把你押过来。”“你手里这大额存单,还有资金来源,不打算解释解释?”啪。随着话音落下,吴争峰一巴掌拍在桌面。桌面上摆着的那几张纸,赫然是从银行里刚打印出来的流水账单!陆向荣眸光骤冷,但他没说什么。警局要想调查,是有这权利的,银行必须配合。而他现在的存款,估计也藏不住了。旁边几个警员不经意地一瞥,瞬间瞪大了眼。只见那存单上的接连几个零,让他们呼吸一致,当场呆若木鸡!“这这这……好啊你陆向荣,居然敢昧着良心赚老百姓的血汗钱,我看给你下放到农场改造都是轻的!”“再加上在黑市里倒卖物资,霍乱经济,你数罪并罚,起码要蹲十几年班子!”一个沉不住气的警员,指着他鼻子直跳脚。而旁边所有人谴责的目光看来时,恨不得把陆向荣身上衣裳都扒了拿去游街。每人脸上都是轻蔑与厌恶。光是这样的眼神,就足够击溃一个受冤的人。陆向荣似笑非笑地抬起眼,“如果真是这样,我随便买通个人,再写个举报信,是不是能把我们村长也送进来?”吴争峰一怔,完全没想到他会反其道而行之。“如果有确凿证据……”“敢问一句,局长侦察兵出身?”不等吴争峰把话说完,陆向荣就先行开了口。至于桌上放着的那几张单子,他看也没看一眼。毕竟兜里多少钱,没人比他更清楚。吴争峰皱了皱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向荣弹去衣襟上的灰,都是刚才在墙角蹭的。“我正是正儿八经的合法收入,不仅跟国营饭店有合作,而且帮着农场处理了山上四害。”“受到的表彰和奖励,我不能存进银行?”“光是在东星大队数次抢险,公社就奖励了我小一百块。”“我跟梁场长的合作更涉及野味,您要是不信,可以随时查问。”除了还未展开的药材种植场,其它的正规路径,陆向荣全交代了个清楚。并且表示还有他们一家子的钱全都在他这。至于具体是谁的,反正都存进银行,谁能查得出来?吴争峰别有深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这小子是个脑袋灵光的。说得头头是道,而且举的反向证明让他这个局长都说不出话。陆向荣不卑不亢,幽亮的黑眸对上,“至于那几个警员,说有人亲眼看到我进出黑市,这话不假。”“你认得倒是利索。”吴争峰冷哼了声,神色晦暗,辨不出情绪。陆向荣目光沉沉,“我爹被毒蛇咬了,老娘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家里几个娃嗷嗷待哺。”“我到黑市卖了两筐鸡蛋,买了一罐子盐巴换了五尺布。”“想怎么罚,都悉听局长尊便,我没二话。”陆向荣心里清楚,今天要是不交点罚款,这事完不了。而这话一出,办公室内一片寂静,连几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他们纷纷垂下脸,没想到陆向荣在黑市奔波,居然是为了一家老小。法外,无外乎人情。如果连这样的孝子都要惩罚,那将来老百姓岂不是要寒了心?“事情无论大小,总之投机倒把的罪名成立,按照规矩得罚你三倍价钱。”“念在你也是一片苦心,把罚款交了,回去吧。”吴争峰放下搪瓷缸子,落在那几张纸页上。陆向荣勾唇,“谢谢局长体恤。”“我回家凑凑,立马就来交。”他还没傻到一把子交齐这二十块钱。到时候问起来更难办,又是一波棘手事。至于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沉冷的眸里锋锐逼人,陆向荣步步生风的出了警局,回村!用脚趾头想想他都知道是谁举报的。石头他们几个在草垛子后面蹲他的事,他还没跟陆伟成算账。居然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咬?二房这一家子狗皮膏药,是时候彻底扒下来了!陆向荣一路不带歇脚,路过家门也没进去。而是直接一脚踢开了二房两扇木门!“诶哟,你个天杀的狼崽子!”“天打雷劈了你,气冲冲地红着眼,想把你亲奶奶吃了不成?”巨大动静吓了李氏一跳,她紧忙把腕上戴着的银镯子缩回袖口。速度奇快,哪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陆向荣浑身煞气涌动,“陆伟成,滚出来,不然老子一把火点了你们家!”院内寂静一片,连屋里都没半点动静。陆向荣意念微动,一眼就破开砖石厚土墙,看见了里头缩在炕桌底下的陆伟成。他当即冷笑一声,大步流星直奔堂屋!李氏急了,慌忙扑过来,“你要干啥,强闯民宅呀你!”“还有没有王法了,赶紧去叫村长和生产队长,这小狼崽子翻脸不认人嘞!”瞬间,陆向荣周身气压冷得结冰。:()重回1979,上门赘婿我不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