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身处温暖的车内,裴烬予脸色依旧不好,从比平时还要沉上几分。
他不知道季乐安大雨天的为什么不撑伞走在街上。
但不妨碍眼前不断闪过他在雨中单薄前行的背影。
画面像针一样无数次地扎进心脏,直至发现他踉跄着,差点摔倒。
针便换成刀子,刺得他鲜血淋漓。
裴烬予简直不敢,想要是自己没发现,没注意到他。
季乐安会怎么办?
焦急、愤怒,痛苦,无数交杂涌出。
又在看到他安静流泪的时候,尽数化为心疼。
他能怎么办。
他真的是拿季乐安,一点办法都没有。
裴烬予只好生闷气,不看他,黑沉的眸子倒映出无边雨幕,“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不要。”季乐安小小声回答。
“?”
“我不困,想和你说话,”勉强给自己擦干了点,不等裴烬予青筋直跳,季乐安又补充:“我们去哪,回家吗?”
裴烬予:“……”
怒意一下消失,听着他一口一个“我们”“回家”后,好不容易起来的气又啪一下扁掉,剑拔弩张的气氛肉眼可见缓和。
“季乐安,”裴烬予嗓音低哑,像是夹杂某种情绪:“你没觉得自己有点发烧吗?睡一觉,我先带你去医院。”
经他提醒,季乐安发现体温是不对,身上烫了起来,却依旧感到冷,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意识昏昏沉沉。
但他,其实不是很难受,不知道是不是裴烬予在身边,分散了注意力。
于是季乐安顽强地压着嗓子:“不要,我想和你说话。”
“说吧。”裴烬予妥协了,“你要说什么,我还能不听吗?”
他这么一说,季乐安反倒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向来车的灯光闪过,雪白的一线像星星一样坠入季乐安眼中,飞快地掀起涟漪,也遮挡住他一瞬失控的表情。
季乐安转过头,定定地看着裴烬予。心里忽然涌出难过,他又在让这个人妥协了,他想,他真的好坏。
仗着喜欢,仗着爱。
可是他,如果……一定会死的话,他能给裴烬予留下什么?
裹挟着坦率欢喜的话在唇齿间转折,又被季乐安亲口咽下。
不行,他得再想想,有什么解决办法。
一路有些沉默地来到医院,季乐安已经烧得昏昏沉沉,浑身上下都松软无力,带着酸疼,站都站不起来。
裴烬予拿毯子给他裹紧,连毯带人一起抱起,大步流星往医院高层走去,早就联系过的医生在病房等着,赶忙上前给他查看。
季乐安晕晕乎乎的,脸颊都埋进裴烬予胸口。前不久还下定决心先不理他,昏沉下已然本能靠过去。
靠枕本人黑沉的眸子里还有未散的冷,坐得板正死紧,一点都不舒服,死死握住季乐安的手。
季乐安下意识就抽出手戳他,戳来戳去,把人硬邦邦的肌肉戳放松了,才满意又靠进去。滚烫的额头抵住心口,在软下来的胸肌上左滚滚,右滚滚。
“…………”
裴烬予控制不住,肩膀颤了一下,薄唇压出低低的笑,那种挥之不去的阴沉情绪至此完全消散。
裴烬予给医生递了个眼神,也不放开季乐安,就这么搂住他的肩,把人抱在怀里,唇瓣一点点贴在他湿漉漉的发顶上,轻轻安抚。
和裴烬予熟悉的医生上前,给季乐安检查了番,离开片刻后带来护士,端着托盘给他扎针输液。
季乐安模糊的意识在针刺进瞬间感到疼痛,没忍住抖下,清醒了点,发烧时浑身的酸疼涌上来,后背开始冒冷汗。
裴烬予抱紧他,一边拍打他的后背一边顺毛轻抚,低沉嗓音温柔无比,压在他耳边轻哄:“没事,没事,难受就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