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王宫,万籁俱寂,唯有巡夜侍卫的脚步声,偶尔打破死寂。
月亮被厚重的云层吞掉了,清冷尽褪,只余下阴森。
一只通体漆黑、唯有眼瞳泛着暗金色的乌鸦,在朝歌城上空盘旋良久。
诡秘目光如同无形巨网,扫视着沉睡的都城。
直至三更漏响,它才无声滑过森严宫墙,悄然降落在禁苑深处。
如一滴墨汁,精准地滴落在高高的露台之上。
乌鸦收拢起羽翼。
旋即,一股黑雾自它周身腾起,剧烈地翻涌、扩散。
待黑雾散尽,原地赫然出现一个身形高瘦、面容阴鸷的男子。
漆黑鸦羽编织成的奇异披风将他整个身体包裹,难见面容。
见到殷受,鸦男立刻无声地跪伏在地,姿态恭敬:“陛下。”
露台上,殷受仅着一袭素纱寝衣,慵懒地斜倚在铺着雪白兽皮的软榻上赏月。
但现在天上已没有月亮了。
云层密布,人心难测。
几名姿容出众的男女侍者安静地侍立一旁,或为她摇扇,或捧着果盘酒樽。
一头黑色长毛的巨獒匍匐在她纤足之下。
獒犬戴着粗重的带刺项圈,锁链的另一头捏在殷受手中。
鸦男的到来为凝固的空气带来了一丝凉风。
“今夜如何?”殷受问。
鸦男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硬砂摩擦地板:“小臣已探得诸侯长们在朝歌的动向。”
他略作停顿,将暗中窥得全数托出:
“西伯侯姬昌,依旧蜗居在城南陋栈中,深居简出。”
“孤记得那边娼馆林立,花色迷人。”殷受指尖轻点软榻扶手,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
“他没去逛逛?”
鸦男颈项微动,似在摇头。
殷受撇撇嘴,兴致缺缺。
“他白日里在城中微服寻访,观匠人捶打铜器,还和贩夫讨价还价。”
说到这,鸦男的声音里明显有一丝难以理解的困惑,“小臣窥其行止,他似在细察朝歌的营生?”
“呵,真是无趣。”
殷受掩唇,小小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晶莹。
再听下去,她真的快睡着了。
“至于东伯侯姜桓楚,他住在朝歌的别院中。一连几日,姜文焕都在向他控诉陛下荒淫,视他如猪狗。”
“哎——”
殷受支着腮,直叹气:“孤这个夫君贪得无厌。孤好吃好喝好好待他,他却总想要更多……东伯侯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