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时灯本就身体弱,刚刚还陪自己试了那么多衣服,却毫无怨言,甚至看自己正忙,都没有出声打扰,只一个人静静地因太累而睡了过去,谢雅蓁心疼极了。
怕时灯睡在这里感冒,她刚欲轻声唤醒时灯,让他去床上睡,可她才起身,却蓦地被什么击中般,身体霎时定住。
在沙发上睡得香甜的少年的手心中,捏着一片旗袍裙角,捏住的地方不多,只小小的一片,可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舍得抓住。
犹如孩子对母亲最纯真的依恋。
谢雅蓁顷刻热泪滚下。
她的时时,她遗失了二十年的宝贝,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过了好一会儿,谢雅蓁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不忍惊动时灯的好眠,谢雅蓁小心将自己的裙角扯出来,并把房间中的中央空调温度调高。
这个时候,秦泽沉别墅里的佣人将时灯爱吃的菜名和忌口传了过来,谢雅蓁便起身离开,想要下楼,亲自交代佣人。
“修枫,怎么了吗?”
可当谢雅蓁走出电梯,却蓦地看到客厅里罕见一脸颇为自得表情的秦修枫。
看到她独自一人下楼,秦修枫也有些惊讶:“就你一个人,他们呢?”
谢雅蓁没注意秦修枫用的“他们”两个字,而非单指一人的“他”,便道:“时时在楼上累睡着了。”
然后,她便把刚刚她与时灯二人单独在楼上的事情说了。
而得知时灯此刻独身留在楼上,秦修枫却一下子很精彩。
谢雅蓁不解,刚要问到底怎么了,佣人走过来,问:“大少爷中午也会留下用餐吗?”
谢雅蓁大吃一惊,她竟不知秦泽沉竟何时来了,可又看不见他的人影,忽然,她想到刚刚秦修枫的用词:“难道泽沉他现在也在楼上?!”
说完,她急冲冲就要上楼,却被秦修枫拦住,她一时间竟发了火:“你拦我做什么,时时他现在可是一个人在上面!身上还……反正我担心时时……”
秦修枫赶紧稳住妻子,“泽沉在你这个母亲心中就是这么一个人吗?”
“我……”谢雅蓁一时语塞:“我不是担心泽沉怎么样,我是担心时时,他父母已经去世,我要是不护着他,还有谁不护着他?”
可秦修枫一句话彻底打消了谢雅蓁的疑心,“难道雅蓁你就不奇怪,明明是该在集团的他,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谢雅蓁脑子闪过什么,不可思议地捂住嘴,“难道……”
“雅蓁,你放心,时时是个乖孩子,我会和你一起护着时时,至于泽沉…”
秦修枫抱住妻子,脑中闪过先前秦泽沉袖下拳头发颤的一幕,柔声低语道:“要比我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都还要更在乎时时……”
–
时灯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原本是觉得换太多裙子,觉得有些累,故而在沙发上躺下,见谢雅蓁身上旗袍绣的花纹精致夺目,他不自觉捏住一小片,用指腹慢慢摩挲,感受上面精细而又温暖的纹路。
可不知怎么的,他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在睡梦中,他竟梦起来自己在孤儿院的记忆。
在孤儿院的经历说不上多坏,但也说不上多好。
孤儿院的孩子多,但照顾孩子的大人很少,虽然他在一众孩子里算年龄比较大的,可他却总是最被忽略的一个。
其他孩子哭了,大人们会马上去哄,而他的哭声则无人发现,其他孩子受了伤,大人嘴上会斥责,却也会为他们包扎上药,而他的伤口则只能等待身体自己痊愈,诸如此类的情况,多到时灯自己都快要记不清。
没有人会看到角落阴影中的他。
今天谢雅蓁总用那种满是在乎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时灯觉得有一种暖暖的感觉抱住了自己,让他可以卸下独自面对一切的防备。
可这还远远不够。
时灯的内心像是有一个黑洞,能够吞噬所有投向他的目光。
他需要更多更多的目光,需要只望向他一个人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声音被上天听到,眼前蓦地出现一双,只倒映着自己一人,翻腾着几乎能瞬间吞没自己的汹涌欲望的炙烈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