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自己换茹贞的自由。
但在她哀求的眼神下,换来的只有青年依旧温柔的叹息。
她曾经爱过的少年拥有一颗刻薄的心。
他像操控木偶一般傀儡着所有人的命运,他高高在上,雪白的衣角染不上一丝尘土,众生的啼哭在他眼中犹如木偶滚轮转动的机械声,咯哒,咯哒,他温柔地注视着一些,若有人哀求,他只会轻柔地叹息。
辞盈那一刻甚至有些想笑,她望着谢怀瑾的眼睛,她不是第一次发现青年凤眼之中的淡薄,但是是第一次,她觉得其上覆着的笑让她恶心。
他太聪明,针对于她的算计甚至不一定是刻意的。
可能他只是随意在宇文拂面前提了一嘴,修白骨节分明的的手指无趣地牵动了一下木偶线,宇文拂就完美复刻了他预想的轨迹。
茹贞被宇文拂带走,她如他所想回到府中。
书房被拦,侍女送书,那时谢怀瑾真的生气吗?
辞盈后知后觉,她的心情随着青年的怒火迁移,她的心被愧疚和难堪磨着,一点一点她成为他手中只会啼哭的莺。
辞盈感到愤怒,可比愤怒更多的,是畏惧。
面对宇文拂她尚能撑起身体来拦在茹贞身前,哪怕宇文拂拥有的权势胜她千万倍,但她仍旧能满腔怒火地挡在茹贞身前。
她现在依旧想挡在茹贞身前,但比起怒火,更多的却是无力。
她终于明白了那一日茹贞说的那一句。
不是跑。
是逃。
像壁虎断尾一般,她再舍不下茹贞,她和茹贞就只能都被这些人吃掉。
辞盈舍不下,但茹贞将自己斩断了,她将那方银镯生硬地套到她的手上,她手指颤抖着一声一声告诉她。
逃。
辞盈捏紧拳,素白的银镯安静地垂在少女的手上,二月的风化着雪,嫩黄的新叶在凋零枯萎着。
可是未来在哪里呢?
没有人给辞盈答案。
*
三月的时候,辞盈不再同谢怀瑾聊茹贞的事情,她变得越来越寡言。
茹贞给辞盈递了很多封请柬,但辞盈一次都没有去过世子府,茹贞给辞盈递的最后一封请柬是婚柬,茹贞娟秀的字迹辞盈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谢怀瑾似乎看出了她最近心情不好,温声道:“只你这一封是茹贞亲自写的。”
辞盈垂眸:“我不去。”
“不去吗?”谢怀瑾没有认同也没有劝的意思。
辞盈冷着脸,她其实很少在谢怀瑾面前冷脸,但最近冷了不少脸,谢怀瑾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
反而她冷脸的时候,谢怀瑾还会很耐心温柔。
被轻轻摸着头的时候,辞盈想,嗯,小猫伸出爪子哈气的时候,主人大抵也只会觉得可爱。
她想,她于谢怀瑾,大抵是差不多的。
再次听见苏雪柔这个名字是在茹贞大婚前半月,长安因为苏雪柔因为一场意外嫁入皇宫变得风雨骤起。
辞盈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苏雪柔的名字,再次听见时,她心不由泛起波澜,像那些日长安的雨一样下个不停。
她同谢怀瑾成婚小碗出事之后,苏雪柔曾特意来寻过她一次,大抵是关于谢怀瑾的事情。只是她当时未听,放下车帘就挡住了苏雪柔的脸。
她不知道苏雪柔那日是要对她说什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了,但大概是同谢怀瑾有关的。
当然,那时的她即便听了苏雪柔所言,可能也不会改变什么。
但万一呢?
万一苏小姐真的好心。
万一她真的能提前看清谢怀瑾高高在上看似怜悯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