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基卡米是卧底,是三等星愚蠢的军部派来的间谍,而基卡米也并没有否认,他一声不吭,直到最后黑黝黝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与帕米尔两只蜂,昏黄的烛火摇曳。
帕米尔灰蓝色的眼睛幽暗,脸上不动声色,语气甚至也是温和,像是轻轻劝慰,“基卡米是吗?告诉我,你体内的黑蜜怎么不见了?”
基卡米没有说话,他苍白干裂的唇隐隐冒出血丝。
帕米尔手上有一份基卡米的信息,其实一开始自己还没认出他,以为只是一个蠢笨如猪的卧底,但在看到报告后就想起了基卡米是谁,原来是那位鼎鼎大名的记者瑞拉的前未婚夫。
帕米尔如是说道。
基卡米的脸色愈白。
他不愿意说,帕米尔像是非常可惜般地叹了口气,“把他带走。”
在被拖下去的前一秒基卡米忽然抬头看向了帕米尔,帕米尔的眼神晦暗不明,但不知是不是基卡米的错觉,他似乎在帕米尔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嫉妒。
怎么可能呢?
帕米尔竟然会嫉妒他。
隔壁牢房传来了基卡米被受刑的哀嚎与惨叫声,良久,黑暗中帕米尔的那道身影终于动了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脖颈的那块腺体。
自从那一场与萨迦纳瓦族的战役后,自己的腺体几乎就报废了,这对于一只雄蜂来说简直是种莫大的侮辱,他以后会再也闻不到别蜂的信息素味,自己也无法再产出属于他的信息素味,从此以后就是一只废蜂了。在经过长期而缓慢的治疗后,帕米尔的腺体总算没有坏得那样彻底,但也再恢复不到从前的完好无损,而黑蜜就是在这些之后被他一点点提取研究出来的。
黑蜜和他的腺体一样,都是无法被根除治疗,无法逆转的。
但是现在,冒出了这个再普通不过的蜂,这个蜂曾经身中黑蜜,但如今体内再无一丝黑蜜的气息存在,为什么!凭什么他可以!
帕米尔的眉狠狠低垂下来,与此同时抚摸着那只半废腺体的手也狠狠地往下一按。
疼痛犹如藤蔓,蜿蜒而上将他紧紧缠绕、包裹。
帕米尔半跪在地,他恨!
恨恨恨!
从前他为蜂族立过多少功劳,打赢过多少战役,但一朝受伤,腺体受损,蜂后看他的视线带着怜悯与遗憾让他厌恶,他失去了争夺骑士长位置的资格,失去了成为王女雄侍的机会,失去了所有蜂的赞誉,得到的只有旁蜂对他的指指点点,说他可怜、可惜、倒霉、不幸,看着他的视线让他厌恶痛恨。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他!怎么可以!
他度过了有如废蜂一样的半年时光,他的腺体因为他的不想治疗反复结痂又破损,流出了难闻恶心的脓水,他的信息素变得浑浊不堪,他不想见蜂,更不希望有蜂来看他,所有的、通通的蜂和一切都仿佛是在嘲笑他。他要离开这个地方。
黑暗的牢房之中,帕米尔的喉中发出嗬嗬的响声,他松开了紧按着腺体的手,丝丝信息素飘散出来,他不再顾忌疼痛,重新站起身来,结实有力的腰腹紧绷,修长的腿迈开去了隔壁关押着基卡米的牢房。
他要问出基卡米恢复如初的原因,同时也派蜂下去查了这段时日基卡米的行踪。
牢房中,帕米尔坐在正对着基卡米的靠椅中,他翘起腿,微微后仰看着面前的蜂,“所以,想说了吗?”
基卡米浑身是伤,血淋淋地仿佛从血水中过了一遍。
反叛军对待叛徒从不手软。
最后的最后,基卡米终于说出来净化剂的存在,他只剩下一口气,说完那句话后就晕了过去。
而在他说完净化剂那句话后,牢房中审讯的蜂们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他们面面相对,不敢去看中间坐在椅子上的蜂。
许久,帕米尔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们说,他说的话是真的吗?帝国真的已经研制出了黑蜜的净化剂?”
没有蜂敢回答。
帕米尔低着头,黑色的发遮住眉眼,无蜂能看清他脸上的神色究竟是什么,只能听出他语气中的阴恻恻。
帕米尔又像是喃喃,“芙罗拉……是你吗?你竟然真的制出了黑蜜的净化剂,芙罗拉……”
他离开帝国是芙罗拉还未诞生,他在反叛军正如日中天时她研制出了能够根除拔除他黑蜜的解药,真是……
有缘。
这个词出现在他脑海中时,帕米尔蓦地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声低哑,似乎多日没有开口说话的蜂突逢喜事不小心撕裂了自己唇,灼烧了自己的喉道般才能笑出来的声音。
帕米尔站起身,下一秒,牢房内除基卡米以外的蜂全部在瞬间被他用精神力扼杀,他们纷纷倒地,快得都感知不到死亡的到来就已经咽了喉咙,了却性命。
离开牢房前,帕米尔低语:“真是抱歉,现在还不能让大家知道已经研制出了黑蜜净化剂这个喜讯呢。”
“所以,只能拜托你们去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