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一蜂身穿狱服,一蜂已经成为了王女身边最坚实可靠的骑士长,也许以后还会是最受宠的雄侍也说不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无法回到从前,也没可能平起平坐。
帕米尔那一瞬间的眸中闪过很多情绪。
怨恨、嫉妒、杀之而后快、不甘、愤恨等等,但这些最终都被他轻轻一闭眼睛全部遮挡,谁也无法瞧见他内心的情绪。
西蒙一直没说话,安静地等着他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帕米尔终于坐下来,他带着手铐的手被放在腿上,桌上有两杯茶,那是西蒙在来时就倒下的。
两蜂视线相撞,竟然没有一只蜂先逃离。
两分钟后,还是帕米尔先垂下视线看下桌上的水杯,唇角上勾,笑道:“是不是没想到我要见的蜂是你。”
“是。”
“我们有多久没这么聊过天了?”
“很多年了吧。”西蒙向后倚去,靠在椅背上。
他们之间还有两小时的时间可以叙旧,所以哪怕现在帕米尔从他们的军校时光开始说也来得及。
帕米尔还果真从军校的事情聊起了,“诺尔夫教授如今的身体情况如何了?”
诺尔夫教授曾经是教他们军事理论的老师,当时他手下那一批学生有上百蜂,只有他们两只蜂能在他手下拿到A的高分,在他们上过战场赢下第一场胜仗时还一同去探望过他。
说到诺尔夫教授,西蒙的神情似乎也变得温情了许多,他说道:“教授身体很好,上个月我还去看过他,他最近喜欢上了喝苦涩的茶。”
帕米尔笑了下,“没想到教授在老了的时候还能戒掉甜。”
“是啊。”西蒙也笑了下,他想起了曾经在军事理论课上时教授每讲十分钟就要喝一口蜂蜜茶,甜滋滋的味道让坐在后排的他都能闻到。
一瞬间,他们像是想到了同一件事,面容也在瞬间仿佛与多年前年轻的、坐在教室中听课的自己的脸重合起来。
又安静了或许是一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
就当西蒙准备再找些别的话题聊时,帕米尔终于再次开口了,这一次他没有抬头,而且语气艰涩,像是回忆到了自己最痛苦最不堪的那段时光中。
他问,“如果当初那场战役中我没受伤的话,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那场战役的名字他都不想提,但西蒙却知道他说的是哪场,是西比克战役。那一场战争死伤惨重,他的翅翼也是在那场战役中受了伤,坚硬无比在战场上杀了无数性命的翅翼,竟然也是在那场战役上折损再也恢复不到当初。
所有在那一批上过战场存活下来的蜂都对那场战役闭口不谈,他们失去了都太多太多。
帕米尔也是因此腺体受损,走上了反叛的第一步。
如果那场战役他没受伤的话,会不会不一样呢?
会的吧,西蒙想。
帕米尔的能力与他相比只高不低,或许那时候骑士长的位置也有可能是帕米尔,站在芙罗拉身边的雄蜂也可能变成了帕米尔。
帕米尔同样想到了这个,他缓缓抬起眸,灰蓝色的眸中似乎酝酿了一场暴雨,幽暗阴森。
“西蒙,你的这条路本该是我走的。”他说。
西蒙没说话,目光看向他,唇抿得很直。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帕米尔扯了扯唇角,那动作干涩僵硬,透出无数怨愤与悔恨。
西蒙回答他了。
“如果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说这些假设性话题的话,我可以配合你说些你爱听的。”
帕米尔却说道:“我要你说实话。”
“实话吗?”西蒙似乎笑了下。
他说:“这世上没那么多假如、如果,当初你腺体受伤,但有许多蜂和你一样都是腺体受伤,还有身体残缺的,终生无法再醒过来永远躺在病床上的……这些蜂,哪一只不惨?”
“帕米尔,当初你的腺体受伤许多蜂都来看望你,诺尔夫教授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都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我当初翅翼受伤,还有其他蜂,他们都想来探望你,但都被你阻拦在了病房之外,是你,是你不愿意见任何蜂,宁愿一只蜂自我封闭。”
“医生说了你腺体虽然恢复如初的可能性不大,但或许之后会有机会修复大部分呢,但是你呢,你太骄傲太害怕了,你不肯动手术,生怕自己的腺体彻底坏掉……”
“住口——”帕米尔语气压抑。
“你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一个月来只肯打营养针,腺体也被你拖着不肯治疗恶化了……”
“住口,我让你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