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北给他披上外套,又把那杯热水塞回白念安手里,问:“一会聊完,我回家给你熬粥,养一养胃。”
“等你出院了,给你做好多好吃的补一补!”
司北走在前絮絮叨叨的,白念安用有些好奇的眼光看着那只挽着他的手,原来生病的时候被人照顾这样的感受……
他不由得的紧了紧司北的手,小步的跟了上去。
“好。”白念安小声的回应。
去往会诊室的路上白念安心里和打鼓一样,直到落座在医生面前这份紧张也没有缓解。
忽然,一只手轻拍上他的脑袋,摸了摸:“别害怕,我在这。”
取代杨医生问诊的是个面善的男人,很年轻,大概三十多岁,摆在桌上三角名牌上详细的介绍了医生的信息。
“脑科主任医师汪涛”
白念安看见“脑科”两个字,脑海中立即闪回了帧画面。
也是差不多的诊疗室,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去脑专科医院里检查一下,还递给了他一张名片。
忘了。
他又忘了重要的事情。
还是说那只是个梦境?
耳鸣又开始了,白念安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身体的主导权,他站在高处,又像是被闷在水里,在凛冽的雪天独自踱步。
看着孱弱的自己佝偻着背,一点一点被医生引导着说出自己的症状,表情平静的像是在阐述着另外一个人的事情。
“我经常会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属于自己。”
“和梦境一样,转眼就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
“有时候需要……需要听很多次别人的话才能记住。”
“头很痛,耳鸣起来眼球也很痛,刚开始吃一些止痛药可以控制住,后来吃多少都不管用了。”
“但是我只是想平静,我只是想静下来而已。”
“我需要平静。”
白念安此刻仿佛活在了梦中,一切环境包括身体都令他感到陌生。
看不清司北的表情,也听不懂医生嘴里说着的话了,反应过来后,那双颤着的眼仁转过去,看着司北。
“要不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司北的表情忽然变得震骇,面部肌肉轻微的抽搐,慌乱失措的握住白念安的手,他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医生和司北的表情,以及桌面上记录的满满当当的会诊纪要,白念安这才反应过来。
他露出了个牵强的笑:“我是又忘记了,对吧。”
司北紧牵着他的那只手都在抖,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白念安的这一面。
他开始自责,如果早一点发现,观察的再仔细一点,及时发现了白念安的病情就好了。
“你现在还好吗?”
司北忧心忡忡:“如果很难受的话,我们改天再来也可以。”
白念安摇摇头露出歉疚的神情,和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不好意思医生,可能要麻烦你再重新讲一遍。”
“没事的,忘记了咱们再说一遍就行。”
汪涛从事这行业十余年,职业素养极高,他拿起病案开始简要概括:“你这个情况简单概括就是由于长期精神压抑导致的解离型失忆症。”
“解离……”白念安无奈的嗤笑了声,真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病理专用词会用在他身上。
“解离型失忆一般都是出现在重焦重抑患者身上体现出来的,压抑到麻木只能通过失忆来规避痛苦。”
汪涛拿出白念安的脑部CT递了过去:“这次能发现是因为你的情况已经严重到影响了你的大脑,海马体体积缩小,前额叶皮质功能也开始下降,进一步说不定还会影响到杏仁核发生结构性的改变。”
白念安和有些不满似的,小声反驳:“可是我明明还是很有精力的,就没有误判的情况吗?”
汪涛老能遇见这种得了病不承认病的患者,早就习以为常:“你这样想很正常,因为你的病史少说也要有十余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