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萧凌恒推开沈清珏书房的门,他径直走向太师椅里的花千岁。
“你上次说的计划,我同意了。”萧凌恒俯视着窝在椅子里的男人。
花千岁嗤笑一声:“想通了?”
萧凌恒语气冰冷:“不光如此,我们还要想个办法,把他的职革了,否则老五不好动手。”
话音落地,连花千岁都愣了一下,他缓缓扭头与沈清安对视一眼。
两人震惊的眼神在空中交汇过后,花千岁又转过头看着萧凌恒:“你想让他死?”
“你不想?”萧凌恒依旧没有任何感情,语气极为冷厉。
花千岁做了个“揶揄”的眼神,片刻,撇了撇嘴:“我…”
他眼珠转了转:“我可没想过。”
萧凌恒片刻不等,立即接上:“那你现在可以想想了。”
花千岁挑眉道:“你认真的?”
萧凌恒:“你觉得我此刻,有几分像在跟你逗闷子?”
花千岁挤了挤眉头:“那你怎么不亲自动手?”
萧凌恒怔了一瞬,随后坦诚而言:“我下不去手,”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不想让他死在我手里,我要让他死在他最爱的人手里,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老五杀了他。”
沈清安见情况不对,适时轻咳打断:“呃凌恒啊,你先坐,坐下喝杯茶聊。”
说着,他伸出手,指尖朝下在空中往下扣了扣。
萧凌恒没有理会沈清安的示意,依旧站在原地,目光如刀:“先从西域的账目入手,任久言经手过老五西边走私,那里最容易做文章。”
花千岁挑眉:“你想把他们走私的事捅出去?可陛下知道这事儿,这不会——”
萧凌恒打断:“不是走私,我要撅的是他统筹调度的帝都内所有西域商人的账。”
花千岁眯起眼睛:“你是说…栽他个贪墨西域商贾交易的罪名?”
“不必栽赃。”萧凌恒冷声说,“去年多勐死后,他便同新上任的商贸外使交接和安排大褚同西域的商联,其中,地毯和香料的进口额数他克扣了两成,虽说是奉了老五的命,但账面上可都是他的印鉴。”
沈清安倒吸一口凉气:“这罪名若是坐实…”
“轻则革职,重则流放。”花千岁接话,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不过老五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坠下去的。”
“那就让他根本没精力保。”萧凌恒说,“在这件事发的同时,你那个计划也要开始,要让老五措手不及,”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非常想要看看,兵权崩塌、正巧身边人也出了事,正当他四面楚歌恼火之际,突然发现节度使的事尽是出自这位心腹之手时,他会是什么表情。”
沈清安看的明白,此时萧凌恒的怒火已然顶入整个大脑,人在不好的情绪条件下往往会做出不理智的决定,他此刻的所有安排虽然可行,但绝对会后悔。
沈清安缓声道:“凌恒啊,那个…你先坐,喝口茶先。”
“我就不坐了,我还得回军营,”萧凌恒转身往外走,“花小姐,别忘了你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说罢,人便消失在门口,只余下两人面面相觑。
申时末,任久言独自坐在城南桃花林边缘的石亭内,当初茂盛的桃花树如今一片萧索,只剩光秃秃的枝干,上面还挂着残雪。
偌大的林子空无一人,只能听见阵阵寒风呼啸吹动枝条的声音。
天气很冷,任久言的月白大氅并不抗风,他戴着帽子,帽边上的毛絮挡住了他一半的脸。
乔烟辰踏雪而来,径直走向石亭,任久言正垂眸深思,并未察觉脚步声。
乔烟辰见人未抬头,便轻声坐在旁边的石凳子上。
都说夏不坐木冬不坐石,这石头凉的乔烟辰差点蹦起来。
乔烟辰没有立即说话,只是静静的呆在任久言身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清楚,但这几日观察到任久言的情绪和萧凌恒的状态他也能猜个大概了。
天色渐沉,任久言始终未抬头,他心口憋闷,却连一声微重的叹息都没有,任由苦楚在心中蔓延,即便是四下无人时,他也习惯于将所有事情压在心底自我吞咽。
又是半晌,任久言忽然被身后乔烟辰的声音拉回现实:“大冬天的,任兄独自赏雪可赏出什么了?”
任久言转头,眼中却不见惊愕和疑惑,只有不达眼底礼节性的笑意:“乔公子何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