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他问莫停大师的问题如今仍旧是没得到答案,他存在的意义,他从未明了。
在奄奄一息的时侯,幻象中他见到的仍旧是萧凌恒和沈清珏最温柔最美好的样子。
他确实曾有瞬间以为自己抓住了神明。
他被永远的困在了那些时刻。
戌时末的校场空无一人,萧凌恒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光。他已经练了两个时辰了,早已筋疲力竭,可他仍旧不肯停下。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剑锋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在寂静的军营中格外刺耳。突然一个转身劈砍,剑刃深深嵌入木桩,他猛地发力拔出,木屑四溅。
明明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各州节度使已经开始动摇,沈清珏也如他所料对任久言起了杀心,可此刻他的胸腔里翻涌的却不是胜利的快意,而是蚀骨般的绞痛。
“为什么?”
他咬着牙低语,剑锋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为什么…”
不知他在问什么,或许是问任久言为何要这么对他,也或许是问任久言那晚为何用那种眼神看他,又或许是问自己此刻为何如此苦痛。
他的掌心早已磨出血泡,混着汗水将剑柄染红,可他还是不愿停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压制住冲去救人的冲动。
突然,一柄长剑从黑暗中破空而至,他反应迅速腾空闪避。
落地后回眸定睛,楚世安从暗处走来:“萧大人如此刻苦,这么晚了还在练剑。”
萧凌恒整理好情绪,回应道:“楚兄这么晚来寻我,有事?”
楚世安:“下官昨日刚办完差回帝都,听了件趣事,特来说与萧大人听听的。”
“什么趣事?”萧凌恒席地而坐。
楚世安却没有坐下,他俯视着萧凌恒说:“听闻城郊铸剑坊内的老匠总在淬火时反复观察火候,可他回回都将半通红的剑身浸入冷水。”
萧凌恒闻言挑眉:“为何不等烧透?”
楚世安也挑眉:“小学徒也是这么问的。”
“他怎么回答的?”
楚世安放缓了语速,字字清晰的说:“老匠轻抚剑身裂纹说‘火过旺,钢会变脆,等裂了纹路,便来不及了。’”
萧凌恒听的明白,他怔了一瞬,随即缓缓垂下眼睑,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缠绳,楚世安的话像一滴冷水坠入滚油,在他心底炸开无数记忆的碎片。
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无数场景,任久言执笔时微蹙的眉心、抚琴时垂落的鬓发、被自己质问时紧抿的唇角、还有最后那次相见,他抚过自己衣襟时颤抖的指尖……
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刺目。
楚世安这才坐了下来,坐在了男人的旁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萧兄,冷刃斩情易,覆水难收迟,莫要等错过时机,醒悟时徒留悔念。”
萧凌恒突然又回想起那人所有的神情,含笑的眼尾的角度、愠怒时脸颊嘟起的弧度、甚至望向自己时呼吸的频率……
每一个细节都深刻得心颤。
当任久言再次被盐水泼醒时,他已经不再敏感的能察觉到疼痛,他已然虚弱的与死亡并无隔阂,仅一步之遥。
他费力的抬起眼皮,看见沈清珏正站在面前。
他此刻想最后再跟对方说点什么,对节度使一事的应对之策也好,未来之路要注意什么也好,他都想跟对方讲,可嘴唇张张合合,仍旧是发不出声音。
“啪!”
一记耳光落在他的左脸上。
“任顷舟,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
“啪!”
一记耳光落在他的右脸上。
“你清高什么?你就是一个被男人玩的货色。”
“啪!”
又是一记耳光。
“叫啊!怎么不叫了?!被那条疯狗操的时候不是叫的挺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