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萧凌恒突然俯身贴近他耳边,“您猜,你的家人如今被关押在哪里?”
江鸣岐闻言一怔,脸色瞬间惨白,一滴汗从他的鼻尖砸在地上。
“她们在刑部大牢,”萧凌恒笑着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江鸣岐,故意退后两步,“刑部可不比天督府,那里关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死几个也没人在意。”
江鸣岐猛地抬头,“你…”他艰难的咽了咽,“我什么都没做,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的家眷?”
“刑部的兵可都没什么规矩,”萧凌恒挑挑眉,说,“狱卒拿女囚泄欲是常有的事。”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您的夫人……”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用带有威胁和警告意味的眼神直直的看着江鸣岐。
江鸣岐强制着自己发颤的手保持平稳,可仍旧是止不住的抖。
“说,谁指使你杀的李知州家眷?”萧凌恒突然逼近,“又是谁在清吏司与你配合苟同!”*1
江鸣岐已经在濒临决堤的边缘,但他仍旧是抑制着内心的翻涌和恐惧:“下官冤枉…”
“冤枉?”萧凌恒审视的目光压了下来,突然从袖中甩出块玉佩,“认识这个吗?从你府中前院的树下挖出来的。”
江鸣岐瞳孔骤缩,那是清吏司主事孙言成给他的信物。
“孙言成是去年从兵部贬到吏部的,背后是老五,可这次,是他擅自与你配合,帮你善后的吧?”萧凌恒俯身盯着江鸣岐的眼睛,声音突然放轻,“你猜,老五会保一个擅自作主的奴才吗?”
“不…不是…”江鸣岐目光中深嵌着恐惧和不敢面对,已然语无伦次,“没有……这不是……”
萧凌恒突然踹翻木椅,江鸣岐连人带椅摔在地上。
“不是什么?”萧凌恒踩住他衣襟,“江大人这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值得这么替人守口如瓶?”
江鸣岐嘴唇蠕动,却说不出话。
“不说?”萧凌恒蹲下身,“那现在我说,你听。”
萧凌恒不紧不慢地起身,从案几旁拖过把椅子,在人面前坐下,“第一,潺州税银贪墨证据确凿。第二,命人杀害李知州家眷,人证物证俱在。”
他每说一句就竖起一根手指,“第三…”
江鸣岐整个人往下一瘫,全靠铁链挂着,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条搁浅的鱼。
“真不禁吓,”萧凌恒垂着眼皮,看着地上此刻已毫无尊严的男人,他突然话锋一转,“您家老太太今年七十有三了吧?听说还天天去庙里给您求平安符?”
话音落地,江鸣岐先是僵了一瞬,随即突然崩溃,开始挣扎着伸手去够萧凌恒的衣摆,铁链哗啦一声绷直,被挣得哗哗响,“畜生!!你……你不要动…不许动我娘!!”
萧凌恒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的看着男人丢失着尊严,“娘……娘!夫人!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都是我害了你们!!”男人眼泪横流,面容已经被泪水淹没,脸上沾着地上的泥灰,“我该死…是我疏忽…失去了清名!叫人拿住了把柄,是我害了你们……”他已经泣不成声。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萧凌恒缓缓俯下身,单手拎起江鸣岐的后领,“给我从头说,你背后之人、你的同伙孙言成、还有那些税银分成,全都给我一一说清楚。”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萧凌恒掏出手帕慢条斯理擦着手走出牢房,楚世安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墨迹未干的供词。
“孙言成那边”楚世安开口。
“现在就去。”萧凌恒将手帕随手一扔,“多带些人手,他毕竟是兵部出来的。”
楚世安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萧凌恒看着楚世安的眼睛,“先别惊动御史台那边,这供词——”
“我知道,”楚世安打断道,“这供词我会先呈于御前,如何处置御史中丞陆大人…还是要看陛下的意思。”
见楚世安神色凝重,萧凌恒轻笑出声:“楚兄何必这么紧张?”
他拍了拍对方肩膀,“往好处想,三独坐只牵扯到一位,至少谷太师没搅进来。”
楚世安看他一眼,没有吭声。
萧凌恒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似笑非笑地看向楚世安:“说起来,孙言成这会儿应该还在吏部值房。要不要赌一炷香时间,看他会不会收到风声先跑路?”
楚世安神情严肃:“他若敢跑,正好坐实了罪名。”说着将供词仔细折好塞入怀中,“不过咱们事先没有派人盯着——”
“谁说没有,”萧凌恒嗤笑一声打断道,“我早就怀疑他了,去年没能让他落马,我反思了很久。”他耸耸肩,“这档子事不管他有没有掺和,我都已经做好打算给他卷进来。”
他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楚世安闻言皱眉瞥了他一眼。
萧凌恒混不吝的笑笑,丝毫不在意,“我已经让老周带着人守在吏部后巷了,那老东西要是敢跑,正好逮个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