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跪地,任久言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臣,任顷舟接旨。”
陈靖鹤展开圣旨,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查中参军任顷舟,于西征期间,行为失当,有挟持皇子、意图不轨、扰乱军心之嫌。着令即刻卸任中参军之职,解押回京,由三*司会审,查明原委,不得有误!钦此!”
“什么?!”
“你说谁挟持皇子意图不轨?!”
“嗡”的一声,整个议事厅仿佛炸开了锅。
“谁他娘的放的屁?!任大人挟持皇子?他挟持谁了?!五殿下?开什么玩笑!”
封翊脸色铁青,看向陈靖鹤:“老陈,这罪名从何而来?任参军在军中所为,我等皆可作证,何来‘挟持’、‘不轨’?”
任久言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僵硬,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抬起头,看向陈靖鹤,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荒谬得让他一时失语。
太可笑了。
萧凌恒的脸色阴沉,但他反常的没有暴怒。
他起身一步上前,没有理会跪着的任久言,目光如刀般直刺陈靖鹤,“‘挟皇子以令众军’?”
他念出这个荒谬的罪名时真是讽刺得哭笑不得,“何廷雨为了自保,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陈靖鹤被萧凌恒的目光逼得后退了半步,脸上充满了无奈和纠结。
他看了看周围愤怒的众人,又看了看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任久言,重重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说道:
“诸位…不是何廷雨…”
他顿了顿,艰难地说明情况,“是…是五殿下…”
“谁??”这一次,在场所有人都惊得忘了骂人。
陈靖鹤的声音苦涩无比:“五殿下…还有那个被押解回京的辞霁川…他们…他们在陛下面前反咬一口,声称…声称当日五殿下并非自愿离开守军,而是被任参军…以商讨军情为名,强行‘请’走,形同软禁,以此要挟何廷雨听命于他,最终导致了谷涧的惨剧。”
他谈了口气,“他们都说任大人才是幕后主使,意图借战乱之机…挟持皇子,图谋不轨。”
“荒谬!!无耻之尤!!”封翊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他们自己做的孽!竟敢倒打一耙!栽赃给一个连面都没露的人?!他们这种鬼话他也说得出口?!”
萧凌恒的脸色,在听到“五殿下”三个字时已经彻底沉入了冰窖,眼中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一种深沉的、洞悉一切的悲哀。
他太清楚这种把戏了,构陷、攀咬、拉替罪羊,这正是当年他萧家满门被灭的翻版。
“好熟悉的手段…”萧凌恒的声音冷得像冰渣,“这沈清珏还真是‘不忘初心’。”
他转向陈靖鹤,“陛下又‘信’了?”
是的,这才是关键,圣旨已下,说明皇帝至少是“受理”了这个指控。
陈靖鹤低下头:“陛下…陛下圣明烛照,岂会轻易相信这等荒谬之言?但…”
他话锋一转,充满了无奈,“但五殿下毕竟是皇子,何廷雨是边军大将,既然他们把这套说辞端到了御前,口口声声指认任参军是主谋…按照律法和规矩,就不能不查,三司会审是必经的程序。”
这也没办法,真的假的总得有个结果,退一万步讲,哪怕皇帝心知肚明这是诬陷,但只要有人告御状,尤其告状的是皇子,程序就必须走,任久言,必须回京接受调查。
“绝不可能。”萧凌恒斩钉截铁,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挪了一步,挡在了跪在地上的任久言身前,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为他筑起一道屏障。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任久言抬起头,眼中是震惊和担忧。
萧凌恒没有看他,而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陈靖鹤,随后也扫过封卿歌和封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久言不会回帝都的。”
“这绝对不行,”陈靖鹤急了,他压低声音说:“抗旨不遵是死罪!而且,任参军若清白,三司会审正是洗刷冤屈的机会,若他不去,那就真没退路了。”
“洗刷冤屈?”萧凌恒被这四个字逗笑了,“谁的冤屈被洗刷过?嗯?谁洗刷过别人的冤屈?”
“陈大人,这背后站着的是沈清珏,是皇子,”萧凌恒继续说,“当年我萧家也是被这样构陷的,所谓的‘证据确凿’,所谓的‘铁案如山’,我父亲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那位为了所谓的‘稳定’,为了平息‘众怒’,为了儿子,不也默许了吗?”
他字字清晰而不容说服,“我绝不会让久言重蹈覆辙。”
这番话他说的平静如水,但却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