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睫毛根部还是濡湿的状态。
放在以前,她能把自己憋死,现在好很多,学会哭了,可算是成个真有生气的人了。
虽然不合时宜,但陈川挺高兴,没敢乐得太明显,怕被抽。
他没去打探乔落会不会跟她小姨走,选择权完全在乔落的手里。
嘴角一点一点地沉下来,陈川没想笑的欲望了。
他把陷入禁言状态的乔落放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强迫自己去想别的,尝试跳跃出那个预设的过程。
他先去按开坚守快一年的小夜灯,打量一圈。
比如在楼上再放个轮椅,这样就不用再把楼下那个搬来搬去。
“我改天再买个轮椅回来吧,方便点,”他说。
正拆冰淇淋盖盖的手停住,台灯的光落在手指尖,乔落突然觉得耳朵微微轰鸣,跟被塑料袋堵住一样。她带点气得哗啦一下掀开盖子,用勺子挖了一大口塞到嘴里,看得陈川牙疼,头也疼。
果然,乔落鼻梁上的皮肤皱了皱,太凉了,直窜天灵盖。
“你吃那么大口做什么啊,”陈川抬手按在她额头上,试图帮她缓解。
乔落没反应,睫毛抖了几次,缓缓掀起,不算亮堂的光晕开,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知道她这会儿状态不好,陈川没过多表情,耷拉着眼皮和她对视。
就这么对望了会。
“你早烦了我吧,”乔落眼底无任何的情绪波动,面无表情地冷着声说,“觉得现在有人能管我了,是不是特别希望我赶紧走,赶紧滚?”
她这几句话呛劲十足。
说完,屋内陷入寂静,屋外高中生放学闹出的动静没完没了地挤进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
陈川静两秒,思索过来她这带着攻击性的态度是什么原因,黑沉沉的眸无奈了下。
真是个狗脾气。
他搭在她额头的手屈起,食指敲几下她额头,调子淡淡的。
“说什么屁话呢?弄个新轮椅在楼上就是想赶你走?那你走了谁坐啊?赵明让开着玩去?我就是想让你舒坦点,那个就在下边跟出门用。”
破裂的情绪织出黑色的大网缠绕着神经,乔落没有说话,一味固执地看着他。
她那对黑白分明的圆润眼睛里没有缓解半分,又冷又阴,刘海被陈川弄乱,衬得人更沉郁了。
“乔落,”陈川整理好她的刘海,蹲下来,手掌一按,顺带把她脑瓜带下来,“我不可能烦你,”顿了顿,“更不可能希望你走。”
乔落低着脖颈,他抬着脖颈。
风钻进来截断压抑。
“为什么?”她声音微哑。
陈川放缓嗓线,“因为你是家人,是朋友,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被赶走,烦的。”
可她是被家人抛弃了。
才会到这里的。
乔落好一会没说话,眼白发红。
陈川一眼看出来她在想的什么,手指戳弄两下她的眉心。
“人和人不一样。”
乔落心里骤然升起的无名火起起伏伏,一会消失,一会出现,让她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暴躁:“怎么不一样?哪不一样?有什么区别?区别在哪?”
屋内又沉闷起来,显得外头太闹了,手电筒的强光时不时照进来,陈川久久没接话。
乔落很长时间没出现这个炸开的状态了。
就像那种在外人面前怎么都行,喜怒都平常,一旦到可以放松的人跟前就开始变得没那么平静,所有的情绪都不自觉地涌向外面。
他不烦也不生气,就是心口酸酸麻麻,一是乔落心里他、他们也很重要,二是他真不希望那些不接受她的人来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