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落说了声“好”。
电话挂断,阵雨没到十分钟停止了。
乔落仰靠在轮椅上,望着树叶缝隙的光,背上起了细细密密的冷意。
她倏尔警惕地转头看向人群。
从在医院醒来到现在,即便知道那些人都死了,可她总觉得有人在偷偷背后盯着她,如影随形地跟着她。乔落鬓角冒出汗珠子,抖着手在兜里摸出药盒,倒出来连水都没找直接吞了下去。
酸涩的苦在口腔深处发酵、蔓延,一点一点吞噬她惊恐的思绪。
人不死都是要继续生活的。
贺玉早年出过国,这多年一直在美国那片活动,如今没什么留恋了,她就想着都过去那边吧。
隔断一些这边的牵扰,换取片刻的安宁。
乔落对这个提议没有意义,她现在仍然是依附他人生存的残废。
手机在手里越攥越紧,大脑在药物的控制下冷静。
雨后蒙头的阳光袭来,她放松下绷紧的肩膀。
“叮当。”
群发新短信。
乔落打开看。
:美好姐,乔落,我决定就在附近市里上一所大学,不出省了。
她想了想,回了句:好。
赵明让今年高考,已经快学疯了,抱怨说笔尖子都要在纸上磨出火了。
之前聊天说过他并不打算离开太远,预备报就近的大学,但那会儿没确定。
现在是确定了。
而远在北京的徐美好其实过得十分拮据,住在鱼龙混杂的地下室,三餐看情况,抱着那把破吉他追她失眠夜里随意寻来的梦。
离得他们最远的何必语前段时间跟她发短信,说她一定会考上那边最好的一所高中。
何必言仍然拒绝上诉。
每个人都在想方设法地以自己的方式往前走,只有她留在原地试图挽回不可逆转的命运。
乔落头微微疼,手刚碰到脖子。
房檐上挂着的灯笼忽然猛烈晃动连带房子一块颤,惊呼声从中医屋里朝外层层地涌,没两秒,所有人都大声叫喊着“地震了!地震了!快走快走!快走快走!”疯狂地往外跑。
不知道谁撞到轮椅,力道极大,乔落差点摔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却挤不入拥挤的人流,手蹭在轮子上刮破了皮。
有个快到门口的长发女孩看她动不了,直接逆着人挤过来:“小妹妹,你坐稳。”
乔落忙抓稳轮椅把手,她们俩在慌张中跑到空地,没来得及的道谢,帮她的人那个女孩就急吼吼喊着“别挤!都别挤!小心踩踏!”钻入人流去帮助其他人。
没多久,电视新闻就开始报道汶川地震,震动的波动好多城市都感觉到了,乔落抱着猫,看着电视里倒塌的房子,手紧攥在一起。
第二天,她与贺玉一块捐了笔钱。
事态未平稳结束,乔落就坐上飞往美国的飞机,她望着平原高山。
2008年是极具动荡的一年。
这一年不止有南方雪灾,汶川地震,无数人崩溃的金融危机,还有举世瞩目的神七飞天,完美落幕的北京奥运会。
它成为无数人一生不可忘记的一年。
更是乔落远在他乡午夜梦回时无数次的落空-
“刺啦——”纸裂开的声音落下。
六点整的澄红色微光偷偷迈进房间一角,乔落撕掉积了不少灰的2015年日历的最后一页,挂上新买的2018的新日历,用马克笔划掉了春季。
广港刚过了回南天的空气闷潮,紧紧密密地贴着人的呼吸,皮肤。
今年是她和助理小尤一块回国,贺玉谈了新恋爱,正跟男友在新西兰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