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怀南摸到盥洗台上多出来的瓶瓶罐罐,嘴角不自觉浮上笑。待头发吹到七成干,他走出来,和尹侨一道晚安,打算去客卧。
“曲怀南,你,那个,今天就在这里睡好啦。”尹侨一走过去,牵住他几根手指,声音越讲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自言自语。
曲怀南愣怔,顿在原地,眼眸微颤,无由心头一紧,竟忘了动作。
尹侨一被这份静默扰红了脸,轻轻把他手一甩,“你不要多想哦,我就是觉得,占了你的床不好意思,就只是纯睡觉。”
越说被她描得越羞耻,她娇嗔一句“烦死了”,爱干嘛干嘛,昏头了讲这些怪话。
尹侨一扭头就要走。旁边的人像才反应过来,慌慌乱乱就去探寻甩开他手的大小姐。
曲怀南的手拂到她光滑温凉的胳膊,赶紧翻手捉住,把人往身前拉。
他笑意已经摒不住了,“是谁多想,我可是单纯想休息,睡觉。怎么发出邀请的人还先跑了?”
“滚蛋!”尹侨一又羞又恼,感觉洋相死了。
曲怀南圈住纤纤弱弱的人,任她扭捏着,“不滚,咱不能说话不做数。”
尹侨一闹腾了一下,突然嗅嗅他的身上,“诶?你是不是没找的你的沐浴液呀?你身上像我洗发水的味道。”
曲怀南觉得她坦坦荡荡的澄澈言语,竟让他听出些暧昧味道,烧红了耳梢。
“之前一直一个人住,这些瓶子上没贴标签,都是按顺序摸的,今天可能摸错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凑合用了。”
“等我回来,叫人再装一组架子,你再看看洗手间收纳柜够不够用,不够我叫人来改一下。”
他顺势再几分试探,“以后,你在这里方便些,梳妆台,也加一张?我回来带你去挑?”
尹侨一突然有些脑筋不清爽了,这个节奏她有点跟不上,脑子宕机索性错开话题,“你要去哪里呀?”
曲怀南笑了笑,识趣不追着人要答案。眼下的一步,已经叫他快慰。
“嗯,下午接到消息,白念的项目是我们中标。下周要现场复勘,方意扬那边带团队过去,是古村改造的文旅项目,会有很多要重新确定的细节。我也得去一趟,主要是实地感受一下地理环境和当地人文。大概待三四天,回来先和设计助理出草图。具体的设计图,等北京团队的数据,平面图和建模,我们可以同步出图。白念应该也会去,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昏头啦,昏君做上瘾了,你好好工作,我不去。之前白念在那边跟我吐槽,讲待久了,她都怀疑自己参加了变形计,要命的。”拒绝得太直接,某人再看似委婉地补一句。
尹侨一打了个呵欠,推推他,“你去关灯,我睡那边,香薰灯我点了,你等下小心点不要碰到。”
“大小姐,那边是那边呀?”曲怀南无奈问她。
“没有香薰灯那边,我睡。你闹钟在这里,应该习惯这边吧。”尹侨一说着话已经坐到床上去了。
昏黄的暖光里,曲怀南稳稳走来,轻轻坐到床边。
尹侨一拉着被子,莫名紧张起来。她咽了咽,轻手轻脚先钻进薄被里。
曲怀南暗暗吐吸,垂首轻轻去探被角。他也不是未经世事的毛小子,诚是眼前虚空,这半室柔香,身侧微微起伏的动静,此刻心中也是鼓乱的。
他身上未动,有些干涩的发问她,“这盏灯给你留着,真的不会睡不好?”
“不影响你的话就留,我,有点怕黑。”
尹侨一一动不动平躺在床的另一侧,暗嗤自己荒唐的邀约,又回忆起今天咨询的内容,再一本正经安慰自己,这是进步。
她七弯八绕的心理活动,哪能晓得自己声如细丝的回答,字字都轻拢慢拈,拨的都是问话人的心弦。
曲怀南滚了滚喉结,一时失笑,不知道是促狭自己的进退不得,还是笑旁边过于安分的人。
“傻了,我感觉不到这个光线,影响不了,灯给你留着。”他也终究轻缓地躺下,半天未再有动作。
曲怀南似错觉,自己的听觉仿佛被无限放大,尹侨一柔柔的呼吸声此刻似嚣鸣的风朝他扑过来。
他闭着眼睛,想要在脑海里勾勒今天摸过的图纸。
旁边的人总有本事,再次无意教他惹尘埃。
“你看不见真好,我可以开灯,”越紧张的人越语无伦次地啰嗦,“其实刚才在你旁边涂身体乳,我也没有觉得很失礼难为情。你不要误会,我穿衣服了,只涂腿上。”
无所谓的一句绵软无力的解释,更为撩人却未可知,她却还做最后陈词,“曲怀南,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真的好。”
他才平复的心又突突地蹦。大小姐清奇且另辟蹊径的脑回路,偏偏明朗坦荡说这些鬼话。
曲怀南真真切切是气笑的。
“我真是谢谢您,全世界就尹小姐一个人觉得我瞎得好。”
被点名的尹小姐一个人在昏惨惨的光影里懵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