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明鸢在扶钧身边蹲下,开始查看他的伤势,然后——
“小心!”
眼见那柄利刃就要刺到明鸢后背,他想也不想地就冲过去硬生生替她接了这一招,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嫁衣上,一时间分不清谁更红。
明鸢怔愣地看着陷入他掌心的利刃,但现在的情形却容不得他们多考虑,很快扶钧第二刀就砍了下来,墨玉试图故技重施想要空手接白刃,没想到刀刃竟在即将逼近他们时瞬间消失。
下一瞬,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至明鸢身后,将她彻底贯穿。
“小绿!”
温热的鲜血顺着刺绣上的花纹滑落在她指尖,她捂着受伤处踉跄几步,颤抖着手想去捡起地上的银针,却在意识到什么后又将手收了回去。
“也罢……”她抬起头,对着面前的扶钧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低声喃喃,“该做的都做了,我也没有对不起谁……”
暴雨倾斜而下,流过倒塌的屋檐,打湿了地上的阵法,而她就在这一片狼藉中踉跄前行,最终倒在血泊之中。
***
明鸢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刚刚拜入凌华宗的那一年,那时候她还没有段衡膝盖高,就已经学会了以貌取人。
“仙尊,我拜你为师好不好。”小绿鸟叽叽喳喳地飞到青年跟前的枝头上,抖抖身上的羽毛,化成一个梳着五、六岁的小姑娘,“你长得好看,我想跟着你修行。”
她这番童言无忌的话语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有几个老古板对她这番天真烂漫的话生出不满,要将她赶下山去。
段衡抬手阻止。
他蹲下与她平视,捏捏她白生生的小脸:
“你就是从昆仑山来的小丫头?叫什么。”
“鸢!”她蹭蹭他的掌心,眼睛亮晶晶的,“我叫明鸢!仙尊,我能不能和你学医术啊。”
段衡见她这样不禁失笑,挑起眉,故作为难道:“是吗,原来阿鸢想拜入我门下啊,但这掌门亲传弟子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需要经历三重试炼,可以吗?”
明鸢重重点头:“当然!”
“好。”他起身,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那本座就拭目以待了。”
话音刚落,画面再次模糊起来,她睁开眼,发现周围景物再次发生变化,她通过房间里的布局猜测,自己应当是梦到了六年前。
也就是喜欢上师尊的那一年。
桌面上还摆放着写满少女心事的情书,她将她一样样拆出来看,摩挲着上方的字迹。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批注:今日是个良辰吉日,适合向师尊表明心意。
她正看着,门外就传来敲门声,明鸢打开门,差点被对方给撞倒在地。
“明师姐,您怎么还在这儿,快去戒律堂,傅师兄出事了!”
她被他风风火火地拽走,等她紧赶慢赶赶到时,还没等看到眼前的景象,就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从前如清风明月一般的青年跪在地上,已然被鞭打得不似人形。而他的师尊清河长老则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他身上已经不知受到几鞭,却仍旧执拗地望向心上人的方向。
“你可知罪。”
“弟子不知。”他擦去唇边的血,“弟子只知道自己心悦师尊,不知何罪之有。”
此言一出整个戒律堂皆沸腾起来,还有不少年纪小的弟子趁机在人群里给他砸石头,口中高喊着无耻之徒去死之类的话。
众人的窃窃私语与咒骂明明是对着傅师兄的,却像利刃一样一刀一刀割在她心上,她面不改色敛下心神,看向从始至终就没说过话的段衡。
他走到清河长老跟前:“师妹,你想如何处罚他?按门规来说当罚一百戒鞭,但本座也不是
不能……”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清河长老斩钉截铁地道:
“逐出师门。”
众人瞬间被她这番话震住,房间里鸦雀无声,只有女子平静而残忍的声音传来:
“这样欺师灭祖以下,犯上弟子我不需要。”
“是么,那便按照师妹的意思,将他拖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