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赵九重白日里还要当差,永兴刚平定,要处理的事情又多又杂,前几日他为了找人所以对差事多有懈怠,上峰早就对他不满,赵九重不得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更加勤勉。
因为贺岁愉有时需要药浴,他怕那个仆妇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所以又从军营里找了个仆妇过来一起照顾贺岁愉。
贺岁愉陷入了绵长的黑暗。
身体仿佛沉入海底,意识被海水溺毙。
那些刀光剑影、杀人剖肝的惨像又在她的脑海中反复上映。
“呼——呼——”她被憋得喘不过气来,意识从黑暗中挣扎出来,睁开了沉重的眼皮,那些可怕景象犹在眼前,她忍不住剧烈地喘息着。
有人声音惊喜——
“她醒了!”
“快去知会赵军爷!”
接着,便是一阵匆乱的脚步声。
贺岁愉只觉得眼皮很沉重,刚睁开看了一眼,感知到此时是白日,眼皮太过沉重,她的力量太过微小,意识浑沌朦胧,不到片刻就又闭上了眼睛。
而后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等她再有意识时,已经是黑夜了。
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从灯芯上散开,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床边坐着一个人,高大的影子被投射到墙上。
贺岁愉刚有动静,就被赵九重察觉了,他语气小心翼翼又带着被压抑的惊喜,问她:醒了?”
贺岁愉费力地睁开眼睛,喉咙里泛着苦意,嗓子干痛得像是被割开过一样,微弱地吐出一个字:“水……”
赵九重见她有话要说,连忙俯身下来,耳朵凑近了她旁边,听到她说要水,连忙道:“好,我这就去倒!”
赵九重端了一杯温水过来,扶着贺岁愉起身,一手端着瓷杯,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动作小心翼翼地将杯中的温水喂给她。
贺岁愉小口小口地抿着,只是最简单的一个喝水的动作,对于如今虚弱至此的她而言,都变得格外艰难了起来。
她喝得很慢,小小一杯水,喝了很久,也只喝了不到一半。
好一会儿,她喝水的动作才停下。
赵九重见她动作停下,轻声问她:“不喝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下意识把此刻的她当成了易碎的瓷器,所以连说话时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贺岁愉艰难地点了下头,点头的幅度很小,如果不认真看都发现不了。
赵九重一手扶着她,一手伸长了把瓷杯放回桌案上。
陶瓷杯底触碰到木头桌面时,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细微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
赵九重刚刚把茶杯放回去,就感觉到贺岁愉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她的手细腻冰凉,就像方才那只白瓷茶杯一样的手感,他身形一顿,慢慢移回目光,把目光落在了她纤瘦单薄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