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筝脚步一顿。
那道声音接着道:“天子面前,为何以面纱覆面,不敢露脸?”
宴座间有妃嫔眼光毒辣,一眼便能瞧出眼前的女子面容定然不俗,她抬眼悄悄看了眼高座上陈帝的面色,柔着声线道:“七殿下,这便是你的不是了,这位姑娘身形姣好,却以纱覆面,想必定是因为面部有疾,才不敢面见圣颜,你为何非要揭人家的痛处?”
七皇子捏着金樽,懒洋洋躺在座椅上,闻言只哼笑一声:“面部有疾还敢进宫面圣?怕是心怀歹念吧。”
陈帝沉下面色:“行了,都消停会。”
掩在衣袖下的手指攥紧,流筝面色平静抬头,余光扫过出声拦下她的人。
高高在上的七皇子不知今日自己此言会带来什么后果,只是觉着今日这宴会颇为无聊,想为自己找些乐子。
这便是,天潢贵胄。
流筝垂下眼眸,跪地行礼:“禀陛下,民女面部确实有疾,无颜面圣。”
七皇子却眯了眯眼,仿佛笃定她在撒谎:“究竟有没有疾,取下面纱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帝并未再作声。
宫宴中传来细微的窃窃之声。
流筝面色平静开口:“那便请陛下赎罪,饶恕民女不敬之罪。”
她眼神冷静,望向正戏谑看向她的七皇子,抬手取下面纱。
周遭霎时响起一片惊呼声。
跪立于正中央的女子身材姣好,身肩直挺,瓷白的面孔之上,一道疤痕从眼角到下颚,长长一条,狰狞赫然。
仿佛上好的瓷器之上被划了长长一痕,只一笔,便将整个美感毁坏殆尽。
陈帝皱眉,挥了挥手:“下去吧。”
流筝叩首行礼,起身退了出去。
宫宴平静一瞬过后,转眼便进了舞姬,气氛再次热闹起来,没有人再关注方才一次小小的曲折。
流筝知道,若是今日来的是旁的女子,怕是一生都要毁于此。
仅因为七皇子的一句话。
宫宴间,流筝取下面纱那一瞬,使臣手中端着的酒杯豁然一声歪倒,酒杯掉落在地毯之上,发出一声轻响,一旁的侍卫看来,使臣温和一笑:“无事,方才手滑了下。”
一旁的侍从为他捡起酒杯,在抬身的瞬间,与他对视一眼。
一切皆在不言中。
直到流筝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长殿之下,两道身影姗姗来迟。
陈帝见二人进来,面色颇有不虞:“今日是怎么回事?”
二皇子忙拱手道:“父皇,皇兄知晓今日大魏使臣来朝,特地准备了一份大礼奉上,这才来迟。”
谢修珩瞥了他一眼,抬了抬手,身后的侍卫将带来的礼品奉上。
陈帝面色这才缓和:“原来如此。”
使臣忙起身道谢:“太子殿下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