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或许不太了解那位从前的事,她却是知道一些的。
赵夫人曾经也是个很好的人。她在的时府里井然有序,从没闹出过什么事情,家里的孩子也爱上她那里去,除了老太太挑刺,没人不喜欢她。妯娌关系也维护得和和睦睦。
“那时他虽也不太说话,却是个温柔和煦的少年人,他母亲很好,把他也教得很好。”
“只是后来一次宫宴,什么都毁了。”
那次宫宴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赵大老爷后来天天酗酒,夫妻吵架,有一回闹得凶了,她匆忙赶过去,才听见有谁悄悄议论着什么‘失贞’。吓一大跳。
再后来,赵夫人便自尽了。
三年前宫里有位贵人莫名坠湖死了。一年前照攸怀也卧床不起。可见那位的心是足够狠的。
也够隐忍。
“蓁蓁,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爱是相互的。他待你好,你也要爱他才是。万万不能想窄了,错过好姻缘。”
是啊。
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赵明宜好像想通了什么,看相母亲的时候眼眸里多了两分明光:“娘,谢谢你,是我想错了……不该这样的。”本就不该这样的。
她把前世婚姻中悲观的情绪带了这一世,这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对她的爱侣也是不公平的,怎么可以如此呢。
“想通了就好,你是个好姑娘……要相信自己值得最好的。他马上回京师,你去见见他吧,马上又要见不到了。”林娉笑着赶人。
赵明宜并不沮丧,反而高兴:“怎么就见不到了!”他肯定跟母亲请了婚期,只是没告诉她,脸上绽开笑来:“那我现在就去……”
年轻的孩子就是精力旺盛,一溜儿就没影儿了。
她到禅室的时候,正看见案前坐着一人,玉白的澜衫一丝不苟,正坐在案前看着什么。
“哥哥……”她探身去看。
赵枢却刚好将她拉至身前,将她揽坐在膝上:“你来得正好……我请了几个日子,你看看有没有中意的。若是合意,我再命人拿去给夫人。”
她看着红笺上合的八字,手有些发麻:“这是什么?”
明知故问。
他微微笑了笑,解释道:“我请寺里的师父算的日子,都是吉日,你先看看,若是不行再选就是了。”
她的掌心更麻了。
将那三张笺纸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欸?为何日子……都这般”她偏头看他。
一张是今年年底,年底最大的日子,只是很近很近。还有一张又很远,是三年后的春天了,是个暖融融的日子。
另外一张折中,在一年后,不远不近。
他笑了笑:“都不合适吗?”
她抿唇:“为什么会有一张那么远的呢?”她若选了这张,婚期就要无限延后了。她不明白。
她想起三年后京师那场动乱,心里忽然沉甸甸的:“是因为要等三年后,很多事情才能尘埃落定吗?”
“你不想那些事波及我?”
赵枢将红笺从她手里拿走,沉默了一瞬,揉了揉她的头:“不要想那么多。”
她问道:“那为何还有一张那么近的呢?”
问出口时她一下子便想明白了。指尖依旧在发麻。以很快的速度从他手中抽走那张最近的日子:“那就这个吧……”
她伏在他耳畔,用力地吐了口气,小声地道:“嫁给你,我愿意的。我不想等一年后,也不想等三年后……没有什么是需要你避开我的。”波及又能怎样呢?
耳畔她的呼吸渐渐灼热。
“好。”
仲夏之际,蝉鸣悠长,他拥着她在禅寺里择佳期,听她絮絮叨叨地讲述母亲跟她讲的事情。
日子慢而寂静。
“娘说我要待你好。”她转过头去看他,脸红红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顿了一下,凝视着她道:“看来我要多拜访夫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