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马面自然是会说人话的,因为职责所在,为了勾已死之人的魂魄,不得已人鬼语言双通,但好像这里的牛头马面对人话倒是很生疏,说起来舌头都要转弯打结。
“我不……认识你。”马面的鬃毛一掸,手不自觉地送入美味的烧烤。
牛头哼气一声,钢叉一戳马面的屁股,嘴里流畅地说了什么,马面气得把抢来的烧烤都送去它手里。
应庐踮踮脚尖,“罗刹老哥想吃就吃呗,阿傍兄难道还真要盘问我不成?我知道两位贵人多忘事,记不清老弟也是很正常的。”
熟稔的语气让这两位沉思半天都想不明白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漂亮的男人,马面说:“我们只是站了会儿,你慌什么?”
马面的人话说得比牛头流利一点,应庐不慌不忙:“我还以为,你们要把我刚拐来的新娘抓走呢。”
相比于应庐,李俟菩的活人气可比应庐强太多了,没吃烧烤前,生人味隔了几条街都能闻得到。
牛头马面定是奔着李俟菩去的。
“新娘?”两位阴官审视了李俟菩片刻。
李俟菩镇定自若,背着的手一直握着三分力道,她实在是不想浪费力气与这两位打起来,况且她还有事儿,可耽搁不了,应庐这嘴上便宜占就占了,她事事都无所谓。
牛头思索几秒,对着李俟菩说了句什么,她自是听不懂,半天没答。
马面霍地提起锁魂阵,就要对她出手。
应庐抿下唇线,侧身掩住李俟菩:“我这新娘生前是个哑巴,耳朵也不行,实在是个可怜人,在人间游荡许久也没个着落,我和她看对了眼,人间自是无法再待下去,只好把她带到这里来安家。”
“许是在人世飘久了浸了很多阳气,两位老兄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判官那里翻生死簿。”
“有一页写道,二十一许人,大概是立秋八月下旬某天的亥时亡故,死得太急没登性别,没登事迹,只留下个名字。”
“叫做周今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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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死寂,连风都没有,鬼影憧憧,压抑无力的诡气让人窒息,无数倒悬的木乃伊整齐地当着屋顶挂饰,恶浊的空气让覃诩水打了个喷嚏。
“你们人到底懂不懂规矩?来做客居然先往主子头上跳?”
判官扶了扶头上的官帽,厚重的嗓音回荡在凶煞之地,覃诩水在心里早将那小诡骂得狗血淋头。
“判官大人,我们又不是故意的,况且你这官帽都带了多少年了,我们帮你换换……”
陈箐嘴上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覃诩水赶紧捂住她的嘴。
“这位脑袋有点问题,您别在意,这人不是我们一组的人。”
判官没说话,屋顶的绷带木乃伊一晃,就像晴天娃娃调皮地动了动身子,一截白绷带落至二人脚尖前。
覃诩水和陈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地府之中共有两位判官,一位是好脾气但有恶趣味的掌管生死簿的这位崔判官,据说是生前当了某位皇帝的大臣,在位之时铁面无私,死后被封为“镇百鬼”的第一判官,名声极高。
第二位是专管地狱酷刑的陆判官,这位的脾气是相当不好,生前事不知但极恨奸猾之徒,同样的刚正不阿,总体来说是位好官。
覃诩水再次打了个喷嚏,她呼出一口冷气,“好大人,我们是被只小诡弄下来的,错不在我们啊。”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931要进攻我们地府了呢?”
多少年来,调查组是把生死簿搅得天翻地覆,这位崔判官是每天焦头烂额但无可奈何,今朝好不容易自投罗网来两个捉诡小儿,准要把她们送去陆判官那儿严加拷问,再冠个罪名好好出口气。
“怎么可能呢,大人真是多心了。”覃诩水撑起一个笑容,传言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使她的笑比哭还难看。
陈箐费力扒下覃诩水的手,“判官大人,又不是我们想来的,再者说您老每天事儿多,我们调查组与地府各司其职,替您除掉在人间的恶诡还是我们的错了?”
“闭,嘴。”覃诩水咬牙切齿地给了陈箐一个暴栗。
这不摆明了就是在说判官管教无方吗!蠢蛋!
“自从地府出事了以后,你们931与地府的交接员也不干了,你说,地府要是死了两个小丫头,调查组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吧?”
崔判官那张和蔼的脸上依旧笑着。
阴气弥漫到了千里之外,被鬼市大街充斥的烤肉香味掺和,无法,谁让这鬼市的烧烤实在是太好吃了呢。
应庐又在摊前啃了一根,“话说,你哪来的钱?”
李俟菩道:“我的妙手,无人能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