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维晨才站起来的腿一软,一瞬间又跪了下去。
而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谢令珪所说的话究竟是何意。
本以为危险淡出,可一瞬间,死亡的恐惧感又侵袭而来,笼罩着他,面对谢令珪横眉冷竖却镇定的模样,他一瞬间想到的,竟是向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年岁尚小的女娘求救!
向他内心深处最看不起的女人求救!
“救你?你有什么可救的,你一死,我自有办法让所有的线索因你而断,如此一来,还能弥补你的过错,县主心善,说不定回禀了长公主,还能让你得个死后哀荣。”
听着谢令珪之言,江维晨这才反应过来,极度惊惧之下,他竟是将求救之语说出了口!
谢令珪的话令江维晨唇舌打颤,脑海里再不敢有任何冒犯之想,满心满眼都变成了该如何让谢令珪救他。
他有什么价值,能在这时,让谢令珪不计前嫌救他一命?!
江维晨丝毫没有发觉,短短几息之间,谢令珪的几句话,便令他这个往日里吊儿郎当,无甚作为,与当今世道大多男子一样看不起女郎,虽偶尔言行顺应夸赞女郎,骨子里却依旧高高在上的男人,瞬间改换心境,俯首称臣,跪在地上求他最看不起的女人给他一条生路。
大抵是在生死大事面前,那些无足轻重的尊严,面子,都可以是往日最看重这些的男人所轻易抛弃的了,在他们口中,这叫能屈能伸,若侥幸存活,还得拿出来吹嘘一番,称为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维晨跪在地上,头一个接一个的磕,忽的,还真令他想到了一件能打动谢令珪的事。
江维晨大叫道:“谢娘子,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
青檀送走江维晨,怒气冲冲的进来,一看到自己女郎气定闲神的坐着深思,心里的委屈立时怎么也按耐不住了。
青檀:“女郎,那江维晨……说的……说的段安臻钟意的青楼女子不就是您吗?您为什么不解释,还留他一命?”
谢令珪莞尔,冲青檀招手。
青檀走进,被她拉着坐下,顺势拍了拍手心:“我知你为我好,只是眼下,留着江维晨还有用。”
谢令珪长叹一口气:“沅湘的身份不能暴露,段安臻已经盯上了江维晨,他表面来寻早年帝后丢失的皇子,实则冲着长公主而来,对擒回沅湘一事可谓是势在必得。”
“江维晨反而是我们的靶子,留着他,任何我想要对方知晓的消息,都可以借由他来传达、暗示,用以完成我想要的结果。”谢令珪语气忽然变得很轻,字字坚定。
青檀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女郎,你准备做什么?”
谢令珪眉眼微弯,眼底浮现出一丝真实的笑意。
“……自然是,上演一出大家都爱看的偷龙转凤,狸猫换太子之戏。”
青檀倒吸一口凉气:“娘子,这……这……若是被发现,对方雷霆之怒,你又如何能脱身?”
谢令珪轻点青檀眉心。
“放心,谢家薄待你家娘子多年,这事,就由他们来承担吧。”谢令珪声音清亮温润,略带了些不怀好意。
青檀:“啊?这……嗯?”
翌日清晨。
莲珠端着满满一盘颜色各异盛于碗盏中的汁子,敲响了谢令珪的房门。
莲珠:“娘子,您吩咐的东西都备好了,全在这里了。”
里头传来淡淡的一声“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