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老汉一早便跟着他们;要么,老汉这种事儿做过不止一次了。
老汉不说话。李乐瑶继续盯着他,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
“你们自己心里不晓得吗?以为带上个面具,俺就认不出你们了?”老汉也不怕了,握着锄头的手一用力,划破了玉衡的衣服,他通红的眼中满是仇恨,“官爷来过几次了,他们说俺娘得的疯病会传染,叫俺给俺娘埋了,后来村里人都叫俺把俺娘丢出去自生自灭。”
“隔壁村疯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没影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你们官府杀的,你们怕传给城里贵人了。贵人是人,俺娘就不是人?”老汉情绪愈发激动,脖子上青筋暴起。
“你别那么激动。”李乐瑶皱眉。
她此言本想安抚老汉,说出口却变成了威胁的意味。老汉大有鱼死网破之意。
“我们若是官府的人,您的母亲应当已被她斩于刀下了。”玉衡被挟持后便一直沉默,他强忍着胸口的血腥味,一句话说完就忍不住喘息。
“对,就是这个意思。”李乐瑶点头,她按住老妪的手不禁轻了些。
老汉挣扎片刻,终是泄了气。
“还有一个条件是啥?”他如同失了魂似的,怔怔问。
“很简单,她有伤人的倾向,答应我日后将她绑住。”话说得轻松,但面具上李乐瑶面具上露出的一双明亮的眸子没了笑意。
“俺绑了,就放人?”老汉不解,和官府比起来,他们的要求简单的像是没有要求。
“嗯。”李乐瑶扯了两根藤蔓,一根丢给老汉,一根三两下绑住还在挣扎的老妪,“公平些,你绑他,我们一道放人。”
老汉看着精准落到手臂上的藤蔓,又看了眼对面身强体壮的小姑娘,犹豫片刻还是把手里这个好像随时要倒下的人五花大绑起来。
“俺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也知道她有问题,但她是俺娘,俺要给她送终。”老汉牵过牙齿掉光却张着嘴想咬人的老妪时,忍不住道。
李乐瑶目送老汉瘦骨嶙峋的背影离开。
她用刀轻划过绑住玉衡的藤蔓,见他摇摇欲坠的模样,忍不住扶住他。
“别……碰我。”他看到李乐瑶手上混合着泥土的血污,忍不住后退一步,奈何她的劲儿太大,胳膊根本没能挣脱。
“哦,好。”李乐瑶听话放手。
下一秒,玉衡就重心不稳的摔倒在地,泥污沾了一身,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僵硬了。
但他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不疾不徐的拿出一块丝帕,将面具上挪,露出苍白的唇。
然后,胸腔剧烈震动,一大口血被呕到丝帕上。
“喂,你是瓷娃娃吗?”李乐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去扶他,想起方才玉衡的抗拒,驻足站定,撇清关系,“你让我别扶的。”
“嗯。”玉衡唇上沾了血,很是妖异,他喘息了片刻,缓过来后抹掉唇上的血迹,自己费力爬起来,不知又从哪儿掏出个干净的丝帕,极为细致的擦干净衣服上的泥土。
“多谢。”玉衡极为认真的对李乐瑶作了个揖。
这是他第一次看着李乐瑶的眼睛说话。李乐瑶只觉得他睫毛很长,沾着沁出的泪扇啊扇,像打湿的蝶翼,带着稀碎的水光颤动,轻轻就能折断。
她突然好想捏一捏,试试是否如想象中那般柔软。
玉衡轻咳了两声。
李乐瑶这才回过神来,她盯着虚弱的玉衡皱眉:“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