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被“定住”了好半晌,才终于从胸膛深处发出一声低哑的嘶吼。
他霍然转身,身法飞快的在房间里游走一遍,仍一无所获。
黑衣人怒极而笑,一掌拍下,只听“嘭”的一声轻微响动,而其掌下的紫檀木桌案已经垮塌一片。
黑衣人飞速下楼,而后逐屋搜索,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目标,却寻到了几个丫鬟婆子。
他逐一逼问,却都答不出个所以然,有的直接吓晕过去,有的面色苍白,话也说不利索,唯有的几个尚有些胆气的,才断断续续、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出了些有用的信息:似是自家小姐晚间起了雅兴,要在某处亭台楼阁赏月并在那里留宿安歇。
至于具体是哪里,小姐没说,除了紧随的几个贴身大丫鬟外,她们也不知晓。
黑衣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嗓间发甜。他随手将几个丫鬟婆子点倒,拔剑四顾,却是心生茫然。
终是心有不甘,他凌空跃起,站至屋檐,又四处纵跃察看,但是堂堂国公与公主的府邸,何其广大,哪怕只是后院,也是亭台楼阁星罗棋布,黑衣人飞快四掠,全无所得,愈发气急败坏。
他停在一处楼阁屋檐,渐渐平复下来,事已至此,虽心有不甘,但他还是明白,今夜注定要空手而归了。再继续坚持下去,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
想到这里,他正要提气施展轻功,忽然心神一动,身体当即后转,同时“呛啷”一声,背负的长剑已被他握在手中。
而在他的眼中,一个白衣人正悄无声息的站在屋檐的另一端。
不同与他黑衣蒙面,这位白衣人大大方方、毫无遮掩的站在那里,同样手持长剑,卓然而立。一袭白衣一尘不染,在夜风衣袂翩飞,仿佛神仙中人。
黑衣人缓缓开口道:“长夜漫漫,小狄侯爷为何不在府上安睡,却鬼鬼祟祟来到这里?”
来者正是世袭威远侯狄青麟。
只听他淡淡一笑:“狄某自是跟随阁下而来。阁下藏头遮面,深夜在兴国公府四处游走查探,又是所为何事呢?”说到这里,他略一停顿,而后大声喝道:“淫贼!你是不是想要冒犯卫家玉娘子!?你好大的胆子!”
黑衣人默然无语。忽然间,他纵身而起,朝着另一处亭阁跃去!
“淫贼休走!”小狄侯爷当即持剑跃上,紧随其后。
夜色下的兴国公府后院,似已有人被扰,点点灯火亮起。
“手下败将,也敢追我!?”黑衣人心生忿怒,忽然顿足回身,持剑刺出!而小狄侯爷凛然不惧,亦举剑相抗。
两人皆出剑如风,刹那间便已交手十余记。
黑衣人出剑越来越快,而心中亦渐生寒意。就在白天,他与这小狄侯爷也有过交手,虽然时间不长,但其底细已被他试探出来,虽剑法不俗,但功力远不及他深厚,真要搏命,绝非他之对手。
然则今夜再战,他恍然发现,这小狄侯爷不仅功力深厚丝毫不比他差,剑法更是高明至极,远远超过其白天里的表现。
‘这厮白天竟然藏拙!’黑衣人心中既惊又怒,又悔又惧,心中生乱,手中施展的剑法也出了破绽,顿时被狄青麟抓住,刷刷数剑,逼得他连退数步,险象环生。
黑衣人大吼一声,一剑斜撩,剑势未止之际,竟不退反进,欺身而上,左掌全力挥出。
不同与白天里的避让,这一次,小狄侯爷不闪不避,同样一掌施出,竟作对掌之势。
只听轰然一声爆响,两人对掌处狂风大作,瓦片翻飞。一人倒飞出去,却非白日里不敌掌势的小狄侯爷,而是那黑衣人。
眼见那黑衣人已要坠落于地,却忽然凌空一翻,双脚于地面轻轻一触,整个人立即飞掠出去,宛如燕子点水般轻灵优雅。
狄青麟冷笑一声,立即提气追去。却不想这位黑衣人轻功委实高超,不仅速度极快,且常于半途作诡异变向,左蹿右折,飘忽异常。狄青麟虽武功高于他,却始终追他不上,最后跃至院墙时,茫茫夜色中已不见其踪影。
狄青麟止步墙头,收剑还鞘。此时两人打斗时已惊动了府上护卫,见院内灯光闪闪,狄青麟并未离开,而是负手而立,静待护卫寻来。
未几,有护卫来至墙下,其中一人大着胆子问道:“阁下何人?为何深夜至此?”
狄青麟微微一笑,拱了拱手道:“诸位不必惊慌,在下威远侯狄青麟,有贼子夜入贵府,已为我击伤遁走……”
黑衣人沿着长街一路奔逃。与狄青麟之对掌,令他气血翻滚,小有内伤,但因其本就作趁势脱离之计,所以看似严重,却并无大碍,只需寻一处僻静之地略一调息即可。
但今日之败,却着实令他精神上大为受伤。本以为必定功成的夜袭,先是被那倾国倾城却弱不胜衣的仙子耍了一次,继而又遇到在后潜伏的“黄雀”,而且这“黄雀”心机深沉,白天藏拙,晚上却来阴他。
不,他不仅是一只“黄雀”,还是一头“变色龙”。若料想无错,如果自己真的得手,这个姓狄的就真的是一只“黄雀”,暗中袭击,将他拿下后,其自可抱得美人归。而黑锅却扣在他这个“螳螂”身上。
可若如眼下这般,他夜袭扑空,这个小狄侯爷却不走空,主动现身与自己一战,想必此刻他已经以功臣自居,坐在兴国公府的高堂上了吧?
而自己,却被利用的死死的。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暗暗下定此决心后,黑衣人凌空一跃,攀上城头。
有今夜之事,明日必然会大索全城。自己再潜伏城中,危险性已然大增。莫不如到乡野之地蛰伏一段时间,再图后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