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熙缓缓抚过玉匣上繁复的纹路,三年来追查真相的煎熬苦楚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几乎要冲破冷静的表象。她闭了闭眼,压下那一瞬要涌上眼眶的酸涩。
终于,终于。。。。。。离真相近了一步。
陆景桓收回目光,语气平淡:“青萝,带洛姑娘去休息。”
一名青衣侍女无声现身,恭敬行礼:“是。”
洛熙抱起玉匣,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姑娘请。”
青萝在前面带路,洛熙点了点头,跟随着她的步伐。
从听雪轩穿过一条回廊,又拐过一方莲池,就到了流霞苑。
青萝施礼退下,洛熙进入房间,反手锁上门栓,又布下一道隔音结界。直到确认连风声都透不进来,她才颤抖着手打开玉匣。
玉简上浮动的金文在她眼中渐渐模糊成一片。一滴泪珠砸落,在寂静的室内发出“啪嗒”的轻响,泪珠晶莹剔透,倒映着室内暖黄的烛光,洛熙却在其中看到了三年前那照亮半边天的红光。
山洞中的碎石硌的她双膝刺痛,一位老者掌心聚起金光,覆上了她的心口,随着那金光入体,洛熙的身体瞬间僵直如木偶,就连声音也被封印了起来。
一件浸满沉木香的斗篷披在她身上。她瞪大的双眼溢满泪水,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划破手指,在她眉心画下一道血符,是隐踪诀。
师父低咳间溢出一抹鲜红,却仍吃力的叮嘱:“音儿,记住,琴宗密卷,不是琴法,是只有你的血才能解开的秘文!”
远传突然传来瓦片炸裂的爆响,他颤抖的唇轻启又合,仿佛有千万嘱托,可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音儿,一定要活下去!”
他毅然飞身离去,袖口飞扬的红梅肆意又张狂,恰似每一次挥剑时的模样。然而,这一次,却是留给洛熙的最后一眼。
三天后,禁言咒失效时,洛熙的双膝已在山岩上磨的见骨。
她跌跌撞撞跑回琴宗,却见昔日温馨的宗门此刻已化作一地断壁残桓。那棵她曾醉酒时攀上枝头的灵果树已倒在一片废墟中,粗壮的树干都被烧成了焦炭。
藏书阁的灰烬深及脚踝,师父说藏着密卷的地方,已经被挖空。
她泄了力的跪倒在焦土上,掌心死死握着一块平安锁。鎏金的“长乐”二字已经扭曲变形,锁链断口刺进皮肉,鲜血顺着指缝流出。
“这是阿娘给我们音儿的祝福,音儿带着这份祝福定会一生顺遂。”
娘亲系锁时指尖的温度似乎还在颈间,可眼下却成了废墟里的一捧焦土。
她那双原本清澈湛蓝的眼布满了血丝,却仍不断的流出大滴大滴的泪水,那些带着点浅红的液体砸在焦红的横梁上,被高温瞬间蒸发。
本还烈阳当空的晴日转瞬黑云笼罩,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天际,暴雨像天河决堤般倾倒下来。
她十指抠进焦土,胡乱的扒着一地灰烬,也不顾焦红的木炭灼伤她的手心,不知过了多久,那双细嫩白皙的手已嵌满碎瓷与木刺,隐现白骨,却连一片衣角都没寻见。
“爹,娘,师父。音儿一定查明真相,替你们报仇!”她的哭喊混入滚滚雷声,老天仿佛都为她的遭遇嘶吼悲鸣。
后来她在酒肆听过无数传言:
“暗夜阁那晚趁火打劫……”
“陆景桓亲自带队,抢了琴宗至宝……”
“虽不知灭门之人,但是这陆景桓真是捡了个大便宜,据说那至宝可以起死回生……”
“咔哒。”
玉匣突然合拢,将洛熙的思绪拉回现实。
窗外更漏显示已近卯时,她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粗暴的擦干泪水,划破手腕,鲜血在玉简上蜿蜒成线,金色符文如退潮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暗红字迹。那是用琴宗嫡系血脉书写,唯有她才能解开的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