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洛姑娘!”影舞飞快接住了洛熙。
洛熙擦了擦嘴角的血,疑惑的看向影舞:“我。。。。。。我怎么会吐血。”
影舞心虚道:“洛姑娘,我的剑术,有些特殊。。。。。。”
洛熙正想问问她特殊在哪,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再一次坠入那个诡谲的梦境中。
黑暗中,季淮的身影浮现,他扒在门缝边,手中握着一柄长剑,猩红双眼阴鸷狠厉,杀意翻涌,这眼神。。。。。。
零碎片段在脑中一闪而过,她惊讶的捂住了嘴。
门口的少年被一股强大的灵波震飞,他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着血。
虽然五官稚气未脱,但,他确实是陆景桓,幼时的陆景桓。那如果,他曾是季淮,是青城派的少主,那屠了自己满门的。。。。。。
这一认知惊的她久久说不出话。
她看着奄奄一息的少年爬起身,在荒林中绊了一个又一个跟头,又顽强的爬起,不敢停歇分毫。
他的衣料都被枝杈刮烂,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已溃烂发臭,流出黄红的脓液,生出了许多细小蠕动的蛆虫。
堂堂青城派少主,何以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
最后一幕,是他伸着那双皲裂粗糙的手,去接岩洞中落下的雨水。一滴、两滴、三滴。。。。。。混着血水,颤巍巍的送进自己口中。
从梦境中挣出意识时,洛熙最先感知的是刺骨的寒冷。如同被人放置于冰床之上,冷得浑身瑟瑟。
睁开眼,熟悉的床帷映入眼帘,原是自己的寝室。只是锦被大半滑落在地,门窗洞开,放任深秋寒气肆意涌入。
她起身关闭房门,见屋外月光明亮清澈,神情恍惚了一瞬。
雪魄冰魂般的月光漫过暗夜阁的飞檐,像一匹无声流淌的银绸,蜿蜒掠过山脊、林梢、最终垂落于百里之外的药王谷。
苏钰负手立于扶桑林前,满目秾艳如血,却隐隐透出颓唐之气。
那些朱红的花瓣本是极盛的,灼灼如火,可细看时,边缘已卷起枯黄的褶皱。风过时,簌簌几声,便有几片零落,跌在泥土里。
他轻轻抬起一朵将败未败的扶桑,轻叹一声,惋惜道:“若是在晚些,怕是不能看到了。”
话音落下,林间忽起一阵风,卷起一地落花,如一场细碎的火雨。
青浮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赞同他的话:“这扶桑本该上月就谢了,是谷主以灵力强留花期一月之久。谷主总是这般,默默无闻。上次暗巷一事,姑娘也定然不会猜到谷主身份。”
“即便猜到。。。。。。”青浮叹息,“姑娘经历人生大落,怎敢轻信萍水相逢的善意?谷主为何不亲自去趟暗夜阁?”
“我原以为。。。。。。”他停顿了半息,“谷中养伤那一月,至少能让她在绝境时,想起这世上还有人愿接住她。可群仙会上,她分明认出了我,可看我的眼神,却那般疏离戒备。”
青浮一时哑然。五年前她随侍在侧,自然明白谷主对洛清音的执着。毕竟在那数十载光阴里,谷主始终如一方温润的玉,任人索取却无人问津。所有人都习惯了他的克制与周全,唯独那个爱笑爱闹的姑娘,会在他批阅文书时跳窗而入,带着满身阳光与欢欣,不由分说地将新摘的野果塞进他手里。
她至今记得谷主那时的神情,素来持重的人竟手足无措,任由果子的汁水弄脏了奏章,却连一句责备的话都舍不得说。
可即便他在意洛清音,也该明白,她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怎会将那一月铭记于心。
望着谷主的背影,她忽然有些心疼。他站在扶桑树下,仿佛一片随时会消散的云。
这一刻她突然懂了,原来再通透的人,遇上了真心在意的,也会变得患得患失。
她在心底细细斟酌了一番用词,谨慎开口,循循善诱:“三年前陆景桓挖走琴宗密卷一事,江湖中人虽觊觎,但暗夜阁势大,迄今为止也无人敢轻举妄动。那人以密卷作饵留住姑娘,不知有何居心。”
“前几日那人无故闯入玉莲谷,连伤十二守卫,这般狠厉残暴,姑娘在他身边并非长久之计。谷主只需隐晦暗示姑娘有关琴宗灭门之事,届时姑娘和谷主一条心,密卷之事也可徐徐图之。”
满地残红被风卷起,苏钰伸手接住一片。眼前再度浮现暗巷中二人举止亲密的一幕,心头隐隐不快。
“备一份拜帖。”他拍去衣袖上攀附的花瓣,又道:“就说。。。。。。玉莲谷谷主苏钰,偶然听闻群仙会魁首乃暗夜阁中人,心想爱慕灵琴者,定然琴艺高超,苏钰心向往之,愿携《幽兰》古谱,请姑娘拨冗一叙。"
青浮闻言一怔。《幽兰》乃谷主珍藏多年的孤本,平日连近侍都不得一见,为了姑娘却做到这般地步。她悄悄抬眼,只见苏钰立于纷飞落红中,月白长衫被风拂动,身影伶俜如竹,透出几分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