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缓缓离开了这个地方。
半盏茶后,一道黑影跃了进来。
来人提着一只陶制酒壶,但却能在腾挪闪跳间稳稳移动。
来到石碑前,这里的脚印还尚未被落雪覆盖,凌乱不堪。
眼神扫过碑上的时间,最终定格在了淮缙的墓前。
“淮缙,原来你叫淮缙。”
黑色的斗笠和面罩被摘下,霜雪般的白发随寒风飘舞,几欲和雪原融为一体。
淡红的眼眸锁定在“淮缙”二字之上,一笔一笔刻在他心中。
他在雪中站了许久,忽然忘记了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了看看他叫什么?
还是为了看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最后一眼?
他忽然发现,自己在这世上竟然也有能被称为朋友的人。
席地而坐,他撬开陶壶塞子,在淮缙的碑上轻轻磕了一下,并没有喝,而是浇在了墓前。
他从怀中翻出一只小瓶子,将瓶中的两朵小白花放在了陶壶的细口上。
花瓣耷拉在壶口,一点也不好看。
*
他杀过很多人,很多亡魂死于那柄名为乌云的黑刀之下,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直面一个离开的灵魂。
不是仇人,不是任务,而是朋友。
朋友该如何去对待,没有人教他,但他知道,一定有帮助,有陪伴,有想念……
还有悼念。
生命有很多结束的方法,但每一种方法都并非尽头。
生命总会以另外一种形式继续下去。
*
又待了一天,暂别梦千回,黎芊芊趁夜未浓时赶回了王府,顺路又跑去蒲婆婆那里买了两包糕点。
若真如蒲婆婆所说,宇文暄回来后会把剩下的东西都买走,那他现在应当还没有回去。
路过宇文暄的房间,果然还是黑的,她向家丁借来一盏烛灯,进了他的屋子,将其中一包糕点放在了桌上,下面压着在蒲婆婆那里写好的纸条。
回到丰月居,点好灯,她又钻进了书房。
许久没有再见师辰风,又害怕自己将一些事忘了,就一一记在纸上,等他来了,再一件件告诉他。
不知为何,今晚走在路上,心中一直在想那只蛇妖。
灵印也好久没有动静,他没有受伤,也没有死,只是不知为何,黎芊芊有些担忧。
来到北疆后的消沉和郁闷似乎随着肩上的印记被解开了,倘若在世上还有一个值得记挂的人,是否也算一种幸运?
不一会儿,她记完了,从宇文暄切人舌头开始,直到淮缙离世为止,都简略地记在了上面。
正准备脱下外衣时,几张纸片掉了出来。
是花千鸩递给她的两张药方,阴差阳错地被她带了回来。
她俯身去捡,正屋的门突然一阵响动。
“芊芊!”
“殿下!”
黎芊芊连忙捡起药方,慌张却又强作镇定地藏在身后,顺便挪了挪身子,挡住了桌上的笔记。
宇文暄闯了进来,但不知为何,家丁在后面追着他,似乎在阻止他进来,可在这里谁又能阻止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