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晏家派来的送亲婢女打断“断眉”的发言。
她环顾四周,山贼不过五六余人,还有好些个身材矮笑者,送亲队有超过十名男家丁,其中不少还是武夫。
送亲婢女扯出嘲讽的笑,就凭这些半吊子,真打起来,她都不知道哪儿能输。
晏知微听到声响,也从瞌睡中清醒,她微掀开帘子,偷摸打量当下的情态。
的确是两方差异悬殊。
纵然山贼那方有狼群为伴,他们所持的却不过是最普通的柴刀,寻常人家兴许还能被吓唬住,晏家家丁显然不属于这类。
晏知微觑过家丁们一个个厚实的臂膀,手上拿着的也是新打磨过的刀剑,估摸早早便做好被劫的准备。
想要反败为胜,除非这群山贼有火铳,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了。
晏知微不由得心悸,她也想过雇人装土匪抢劫,自己趁乱逃跑的计划,最终还是因为祝明煜拒绝配合而放弃。
想到祝明煜,晏知微瘪了瘪嘴,有一瞬恍惚,很快又从中脱离。
山贼在倒数最后时刻,纷争一触即发。晏知微朝轿子后方躲了躲,拔下发顶最尖锐的钗。
“三、二……”
“断眉”拿手剔牙,身边的弟兄慢慢举起了柴刀。
“一……”紧张氛围烘托到极点,“断眉”倒完时,又突然止住了弟兄们的动作。
“真不想活了?”“贼眉”坚持问。
送亲婢女再次打断:“你个杂种!”
“砰!”
有火光隔开雨幕,炸开头盖碎骨。
混着脑浆的血液向下流淌,婢女轰然跪倒,半张完好的脸浸在泥水里,嘴角还噙着笑。
“断眉”仍在不紧不慢地剔牙,他的手指横过牙龈,带出丝丝脓液。
黑黢黢的铳管冒出的烟还未散尽,又接过大声巨响,弹壳坠地,高速的黑鸦夺去几珠眼球。
家丁直挺挺站在雨中,神情滞然。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说“跑!”。
跑!
跑!
再无人冷静,蝼蚁们乱作一团,四窜开来。
生死一念间,人都是各顾各的命,哪有什么主子奴仆。
晏知微剥落喜服,自喜轿跳下,忙不迭提裙奔逸。
山狼还在高嚎,红绸被鲜血染深,随风飘落在抽搐的躯体面。
晏知微撇开蹩脚的鞋,绕开争斗的人群,眼前却是湍急的河流。
晏知微喘气跌倒,舌尖的腥血混住泥土的气息。
后边传来人声。
“没想到小娘子生得还挺漂亮啊。”
“断眉”乐呵着:“可惜你们家丁不长眼,就只能先送你下去陪他们了。”
又是一声巨响。
碧波绽出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