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看在眼里,心中了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没事便好。”知微安抚道。
就在这时,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气质温婉高雅的年轻妇人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进来。
妇人身着月白色的锦缎长裙,乌发挽起,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玉簪。她眉如墨画,神若秋水,仿佛自带一股能抚平躁动的安宁。
正是这份沉静的高雅,让知微瞬间意识到,这绝非寻常侍女。
妇人身后的小男孩约莫六七岁,穿着裁剪合体的宝蓝色锦缎小袄,颈间挂着长命金锁,一张小脸生得精准如玉琢,想来父母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
但他太瘦了,背脊有些驼,脸色也是一种缺乏阳光的、近乎透明的白。
男孩小脸绷得紧紧的,带着明显的不情愿,小嘴撅得能挂油瓶。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只小小的布老虎,眼睛却死死盯着身侧一个端着托盘的嬷嬷。
托盘上,是一碗碧色的蔬菜羹。
“少昭姑娘,晏娘子醒了?真是太好了。”妇人声音温润,她目光落在知微脸上,带着善意的关切和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
“妾身程玊芝,是这宅子的后院之主,听我夫君说,晏娘子是为军中立下大功的能人,一路辛苦,又逢大难,身子可好些了?”程玊芝微微颔首,仪态无可挑剔。
后宅之主,是谁家的夫人?
知微面露不解,程玊芝似是看出知微的迷惑,又开口,道:“夫君正是……”
“娘,我不要吃羹汤,你叫蒋嬷嬷拿远些!”程玊芝身后的小男孩叫嚷,打断知微二人的交谈。程玊芝转过身,目光投向身边的小男孩,眼中流露出温柔又无奈的宠溺。
“晟儿,你又胡闹。之前交给你的礼仪去哪儿了,此处还有病号。”
程玊芝又同知微解释:“这是犬子,晟儿,问晏姐姐好。”
祝晟飞快地瞟了知微一眼,小脑袋扭得更偏了,闷声闷气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听不清,但抗拒之意明显。
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那碗蔬菜羹上,小眉头拧成疙瘩。
蒋姓嬷嬷将托盘放在床边小几上,小心翼翼地劝道:“小公子,该用膳了,这菜羹是厨房特意为您熬的……”
“不要!绿绿的!难吃!”祝晟猛地甩开嬷嬷放在自己头上的手,身子往后缩。
见状,程玊芝秀眉微蹙,她轻叹一声,接过碗,亲自舀了一勺递到祝晟嘴边,她柔声哄道:“晟儿乖,吃了青菜才能长得高,像爹爹一样威武。”
“你不是最崇拜爹爹了吗。”程玊芝又劝。
“可是爹爹对我……”祝晟顿了顿,捂住耳朵,坚持道,“不吃不吃!苦的!”
祝晟紧闭着嘴,小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哭出来。
程玊芝也显得有些无措。
看着这对母子的僵持,尤其是祝晟那副如临大敌、视蔬菜如毒药的模样,知微骨子里那股属于厨子的“职业强迫”竟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她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试探着开口:“夫人,小公子可是觉得这菜羹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