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疼爱的,便是万家的庶女、当今的太子侧妃万氏。
至于旁的,知微便不知了。
她也是第一回瞧见万氏。
万氏平日身子抱恙,程玊芝体贴,免了她早晨的请安,万氏除却自己的庭院,竟是也从未外出过。
竟是此等美人,知微在心底暗叹。
似玉还在说话:“赶紧起来!宴席还没散,您窝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再让皇后娘娘瞧见您这副尊容,奴婢就……奴婢就把您连同这畜牲一起炖了汤。”
没见过这般的主仆关系,知微一时为似玉胆颤。
万珍儿起身,一张小嘴高高撅起。
她捂着额头,杏眼里瞬间盈满水光,更显楚楚可怜。
“似玉,你好凶,你变了!你以前在将军府不是这样的,我要告诉阿兄,你又欺负我。”
“告诉将军也没有!”似玉不改咬牙切齿,又瞥了一眼那慢悠悠啃着糕屑的乌龟,一脸糟心。
“还不快起来!难道真要奴婢‘请’您回去?”她特意加重了“请”字,眼神凶悍。
万珍儿哼气,在似玉的逼视下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活像个被恶霸欺负的小媳妇。
“噗……”知微一个没忍住,极轻的笑声从唇边逸出。
主仆二人瞬间回头。
万珍儿泪眼婆娑地看向知微,带着被人撞破窘境的尴尬。
似玉则警惕地上下扫视着知微,眼神锐利。
知微立刻敛了笑意,垂下眼,福身行礼:“惊扰侧妃娘娘了。”
万珍儿看清知微的脸,杏眼眨了眨,似乎觉得眼生,又见她态度恭谨,想来“同是天涯偷懒人”。
万珍儿正想开口套个近乎,似玉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半拖半拽地将人往回带,低声催促:“祖宗,快走吧!真来不及了!”
知微目视二人远去,有这插曲的存在,原本压抑而沉重的心也轻松了几分。
——
知微回到花厅时,席间的气氛正凝滞到冰点。
丝竹声不知何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宴席中央那片小小的空地上。
祝晟握着那柄对他而言显然过于沉重的小木剑,小脸煞白,鼻尖冒汗,动作明显迟滞僵硬。
他正试图做一个旋身突刺的动作,脚下却一个不稳。
“啪嗒”一声,木剑脱手飞出,砸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又刺耳的闷响。
小小的身体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祝隶稷端坐着,手中的白玉酒盏停在唇边,眼神落在摔落的木剑上。
祝隶稷的目光深而冷,没有怒火,却比怒火更令人窒息,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与漠然。
空气仿佛被这目光冻住,程玊芝放在膝上的手瞬间攥紧了帕子,指节发白。
她几乎要起身,却被皇后一个安抚的眼神止住。
沈丹曦放下银箸,雍容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欲开口圆场,将这令人难堪的一幕轻轻揭过。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一声极其突兀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大笑,从门外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猛地射向声音的来源——
一个红色的,如同燃烧火焰的身影,踏着满地的寂静,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来人身着极正、极烈的朱砂色红裙,悠悠道:“看来这大昭的江山,怕是后继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