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继续探问。
“如此说来,什么南瓜羹、杏仁羹都是这般?”
“正是如此,小的会打的不多,也就只能勤奋些,想想别的法子保障羹食味道。”
“比如说?”知微挑眉,缓缓引导小太监。
“杏仁羹加多糖易过甜,加少了又无味,你是如何处理的?”
“小的有个极好的法子。”小太监眼睛发闪,“用松木炭慢烤杏仁半炷香,如此,杏仁经烘烤后油脂释放更充分,口感更酥脆,本身清甜也出来了,有种天然香甜。”
“便像这般。”
太监起身,寻了个簸箕装了些新烘烤的杏仁,知微伸手,从簸箕里挑起几粒烤得焦黄的杏仁,指甲一掐,露出微黄的内瓤。
知微将烤杏仁丢进嘴里,舌尖碾过,果真有杏仁的清甜混着炭火气弥漫开。
“味道不错。”知微拍手,眼光却往下觑,盯着灶台底下的炭火,“从何时起,你改用的橡木碳。”
“大概是半月以前,我发现橡木煮羹汤升温更快,效率更高,这样便有利于缩短做羹时间……”
“都是些小聪明法子,上不得台面的。”
小太监似是第一次受到知微这般直白的赞扬,嘴角咧得很上,连手发颤的程度都减轻不少。
他重跪下身,朝着知微磕头,道:“总之,多谢尚宫的称赞!”
“不必言谢。”
知微笑了笑,像是看到从前做出些成就便心跳不止的自己。
这小太监倒是个喜欢钻研的人。
只可惜。
知微的目光冷下。
只可惜,他处事不足,竟悄无声息地制了份慢性毒药。
——
临水轩榭内。
“你是说,是御膳房新换的炭火猛了半寸,时间多燎了几息,导致烤杏仁过焦,其苦素生了燥毒。”
“这毒素对人体微不足道,但日积月累下来,却足以夺取我阿寿的命?”万珍儿躺在榻上,紧握知微的手。
“怎么会有这等事,御膳房那些人,他们是吃白饭的吗。犯事人在哪,我要他们陪葬!”万珍儿杏眼红肿,恨道。
知微躲闪过万珍儿的眼神。
万珍儿想来不知,那些她眼中的犯事人,他们吃不起白饭,吃的是残羹粗食。
知微默默回握住万珍儿的手。
“这也是一个意外,犯事的太监已被我下令打了二十大板,去了半条命。现在,他已是皮开肉绽,怕是好些时日不得下榻。”她劝道。
万珍儿不接她话。
“不得下榻又如何,他死了才好!一个太监,不过命如蝼蚁,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再说了,他只是暂时受伤……”
“可我的阿寿去了整整一条命!”万珍儿的声音陡然拔尖,言语带着些难以置信的怨恨,“阿寿的性名,难道比不得这些腌臜贱奴?”
知微指尖一凉。
她眨了眨眼,原本攥在手上、预备为万珍儿拭去眼泪的帕子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