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却是暗暗刻进铭记于心,她的一言一行,所思所想,悉皆为箴言。
当俞挽春再次谈起信中事,阿酉眉眼微动,他忆起俞挽春曾随口在信中问到的那句话,长长羽睫轻颤,眼瞳盈上烟染雾浓,仿佛浮云中隐没飞雁,“……我……我喜双堇花。”
这次出声又是时机奇怪,俞挽春已然习惯,不再一惊一乍,沉思片刻,思考着这双堇花为何物,只是觉得颇为陌生,微微扬起远山雾眉,“双堇花?我还从未听说过。”
阿酉却是突然抬起头,连语气都急促了些,“双堇……”可结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云上雾气缭绕,渐渐弥漫开湿润的潮意,一切情绪尽数消失殆尽。
他怔愣恍惚一瞬,随即抿了抿唇,“是……江南独有。”
俞挽春因他方才那番话,先前那想请他教她练武的心思又冒了出来。
“阿酉……”俞挽春终于打定主意,眼神一眨不眨地落在他脸上。她故意不继续言语,直把眼前人平静面具看得一点点破碎开来,嫣红的瑰丽火烧云再度爬上他的脖颈。
阿酉被逼得没法,闷声问:“怎……怎么了?”
俞挽春见他上钩,心中愉悦,“阿酉,你年纪小,一身武功怎生这般厉害,可有师傅呀?”
许是心里有鬼,有求于人,她声音都不自觉地变软了几分,阿酉毫无招架之力,耳根子听得充血一般通红。
“师傅?”阿酉傻傻地呢喃了一声她的问话,随即默默摇了摇脑袋,“没有。”
“自学成才?”俞挽春愈发活跃起来,眼见就要藏不住。
她自顾自揣摩估量着自己的小心思,忍不住抬眸展颜,笑靥流露惊人浮光掠影,一晃一晃莞尔波转,与额上花钿胭脂艳浓交相辉映,似熟透了的石榴红,艳丽凝稠,“阿酉真真厉害……”她有意拉长尾音,虽然意味明显,但阿酉这种十足的木疙瘩哪里看得出来。
俞挽春从前为了寻机会出府玩闹,可谓是旁门左道样样精通,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小小撒娇于她而言也不过轻而易举信手拈来。
阿酉呆呆看着她,心口被猛烈撞击,疯狂敲响鸣金声,震得他一阵阵奇怪的酥麻滚烫,顷刻便燎至四肢百骸。
于是当俞挽春终于快刀斩乱麻提出,“我想请你教我练武,不白干活的,我给你佣金”,阿酉迟钝的大脑没有丝毫几乎没有犹豫,他下意识便重重点头。
俞挽春对他这干脆了当感到诧异,但很快便开始欣赏起他这不带丝毫拖泥带水的果断,“那便待你得了空,小师傅……”
阿酉闭了闭眼,努力遏制脸上翻涌的热浪。
他飘忽不定的视线略过俞挽春的身旁,突然意识到一点,“你为何不带侍从?”
俞挽春的确是孤身一人出门,她见阿酉面上俨然生了忧虑,忍不住笑了一声,“别担心啊,我不过在府外逛一逛,谁料能遇上你在我家府门前呢?”
随即她忍不住感慨一声,“花朝节眼见将近,我身边贴身侍女可都有伴了,届时花朝节可也就只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她这话本身就只是玩笑话,只是又让阿酉当了真,阿酉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
俞挽春见他眉心微蹙,看着严肃认真一本正经,觉得有趣,噗嗤一声笑出来。
阿酉不懂俞挽春因何而笑,莫名有些紧张起来,但他还是闷声道:“不是孤家寡人,你不是。”
许是觉得不吉利,又或是其他,他看着似乎格外抵触这句话。
俞挽春见他隐隐之间似乎情绪低沉了些,思考片刻原因,但奈何她与这个呆木头之间想法差距过大,遂放弃。
“嗯,不……”俞挽春顺着他的话。
“我……我想……与你一同去……”阿酉脱口而出。
风大了些,地上久积的沙尘都被击扬而起,在这不时卷起的风声之中,声音已然有些模糊。而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更是显得不太真切,也着实令俞挽春震惊了些,“你说什么?去什么……”
阿酉微微垂着眸子,语气急促但又平静下来,尾音极低,试探性道,“想……想和你……一起……花朝节”,眼底浮动稠浓的墨色,却又似乎觉得自己这话可笑,转瞬归于萧索死寂。
“好啊。”
阿酉一愣,随即抬眉。眼前人儿歪了歪脑袋,蜀锦裥裙随风飘扬,瑰色昳丽,幅间莲纹时隐时现,娉婷袅娜,满池波纹氤氲了眼前姝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