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盈浅笑不语,待她们二人来到屋外,她微微轻叹一声。
“小奴儿,你可曾探明过他的来头?”谢月盈平日里向来端庄温柔,但遇到事自然也不容含糊过去,这府中大事大多也是听她定夺。
俞挽春在外自个儿给寻了个师傅学武一事,谢月盈当然也知晓,她信得过自家女儿的眼光,可她也不能全然放心,也是派了人查探过那捕快的身份。
可偏生这关头便出了问题,这所谓“阿酉”,在京兆府中行踪神秘,专人前去查明多受阻挠最后竟然不了了之。
不过是个小捕快罢了,此等行踪成谜,来路不明,谢月盈便不由得联想到近来才搬署至京兆府的那位乌枭卫指挥使。
那指挥使麾下的乌枭卫个个皆是无影无踪的暗卫,潜藏在角落的无形之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说那一年到头戴着面具的指挥使,其余卫使也不见得有几人真正暴露过真实相貌。
而今俞府风雨飘摇,有人预谋生事针对,在此关头俞挽春遇上这么个神秘的捕快,谢月盈便禁不住将二者联系起来,这捕快……或许与那乌枭卫卫使脱不开关系……
小奴儿对这捕快有一定好感,谢月盈看得出来。若此人乃是普通人,她自然乐见其成,可有些事,不得不防。
不过,这到底无实据,谢月盈不想伤了俞挽春的心,便只是暗暗点醒她一番。
俞挽春闻言,心里一惊,“阿娘……”
谢月盈见她神情便知晓她全然信任那人,未有戒心,便觉无奈。
俞挽春轻咳一声,尴尬地忍不住绕开话题,“那些刺客……还是先前在画舫上行刺的人呢……”
谢月盈闻言笑意稍敛,“又是这些人……”
这话本来并无所谓,可俞挽春见着阿娘这神情便心知有所蹊跷。
“……阿娘?”
先前尚且还摇摆不定的打算已然有了考量,谢月盈语重心长道:“这涉及我的娘家。”
俞挽春先是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此事还未平息吗?”
谢月盈轻轻拍了拍俞挽春的脑袋,想起谢家,叹息着轻嘲一声。
上京谢氏乃是百年的名门望族,世家高门,谢月盈贵为谢家家主正妻之女,理应地位尊崇。然实则她与谢家,隔着血浓于水的牵绊,却是至亲至疏。
俞挽春见阿娘如此自嘲,想起她从前年纪小,也曾随爹娘回过谢家,隐有传闻却只当流言蜚语,可如今这架势……她忍不住往谢月盈怀里钻了钻,“阿娘……”
谢月盈温柔地轻抚着俞挽春的脊背,“这世人流言未必为真,但真真假假何等难辨。”
她是谢家嫡系一脉家主正妻闻人老夫人的女儿,生母是江南一带曾经赫赫有名的茳州闻人氏,世家重视门当户对血脉相承,谢月盈的爹娘联姻本该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佳事。
只是后来茳州闻人氏境况日下,大不如从前,谢家家主便糊涂起来,愈发宠爱他的妾室,而后因故,闻人老夫人生下谢月盈后再难有育。
自此,她们这对母女处境在谢家可谓举步维艰,虽说顾忌着几分脸面,老夫人未被休弃,可谢父冷眼看待,旁人落井下石,如履薄冰的时日何等煎熬。
谢月盈自从嫁给俞堂生,接了母亲离开谢家,与谢家便是再也亲近不得半分,不过是明面上维持着一丝基本往来的体面交情。
只是不想这些年一晃,俞府竟因这谢家再染上腥臊。
这次游舫遇刺一事牵涉颇广,想来是有人盯上俞府,趁机欲联众抨击,只是此时乌枭卫指挥使凭空生生插足进来,压下谣言扰了那些人的好事。
但那些人岂会善罢甘休,他们处心积虑想拉俞堂生下台,千方百计,竟还真让他们又有了机会。
原是谢氏旁支竟有人牵连进去,那人与他们血缘不知隔了几个行辈,只混得个小差事,可偏偏正是那人负责当日宴会验毒一环。
目光短浅之人,只为眼前几分薄利,当时收了银两离开一阵,那毒便被贼人下入茶水之中。可那人还在沾沾自喜,得了一点好处。
东窗事发之后,圣上若论罪,谢月盈是嫁出去的女儿,哪怕受累也不会如何严重,偏生那远房亲戚职位,便是当年俞府当年好心之下随口帮衬而得来。
这一切太过凑巧,若说是巧合,恐怕无人会信。
那些人如同寻了味的野兽,一朝闻到腥臭,便一拥而上试图借此将重创俞府。
俞堂生堂堂将军,自然不会因此便垮台,可是这上京已然不再安全。
危机四伏,迷雾重重,何况俞挽春两次遭遇一批刺客,谢月盈有理由怀疑,这次若非有那个捕快,恐怕那些刺客的目标与先前无异。
“小奴儿,我要与你商量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