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落在了楚知默的跟前,晃了她的眼。
赵齐端着茶,弯了一辈子的腰,被他眼前黄袍加身却掩不住瘦弱的新皇,又压低了几分。
回想起先皇最后的嘱托,鬓边忍不住冒出了新白。
他低声劝慰望着树叶出神的小皇帝,语气中多了几分怜惜,
“陛下,秋风最是袭骨,莫要贪凉,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这话唤回了楚知默神游到长岚街的魂,接过热茶,指尖的寒凉被点点暖意驱散,但怎么都传不到身上,
“你听见长岚街上百姓的欢呼了吗?”
身侧伺候的赵齐身形微顿,
“陛下怕是听错了,这长岚街再过吵闹也传不进这宫里,莫要多想。丞相让人传来了消息,摄政王欲午后进宫面圣,这是内阁呈上来的票拟。”
楚知默突然轻笑了一声,这声笑重重砸在了赵齐的心上,
可还没等他多想,朱笔起落,红字刺眼。
赵齐传下了票拟后关了窗,静静地站在书案前为处理着大臣家中琐事的楚知默研磨,脑中回想起先帝托孤时,自己瞠目结舌的蠢样子,
“四皇子虽平庸无才,但却是朕最后的血脉,这江山只能姓楚,决不能落在他左家和裴家手里···”
先皇子嗣单薄,太子谋逆,平南王死于谋逆祸乱,三皇子早夭。
谁也不曾料到,最后皇位落在了被遗弃在冷宫的四皇子手里。
甚至连他都记不得四皇子的母妃是何人。
只记得当年皇帝震怒下令将其处死,却因有孕被遗弃在了冷宫,诞下皇子后就死了。
就是这样一个无名无籍的女人,欺上瞒下谎称女童为男童,保下了楚知默的命,
最后登上了皇位。
沉香浮动,楚知默突然说道,“午膳多加一道鳜鱼羹吧。”
赵齐俯首答是,可能是想到了鳜鱼羹,楚知默看起这家长里短来了兴致,随手拿起的奏折上满是尖酸刻薄,泣血的控诉。
“你看,多有意思。”
楚知默将奏折摊开,赵齐下意识瞥了几眼,
上奏的是新任折冲都尉,兵部尚书之子李瑾,弹劾监察御史廖哲,滥用职权奢靡成性。
总结下来就是两人为了一个商户之女大大出手,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是廖哲。
赵齐摇了摇头,“中书省这帮人是越来越糊涂了,这种折子也往上递。”
这说楚知默也就是听听,能到她手里的折子经过层层盘剥,只剩下像这样无伤大雅的了。
平常楚知默最多都是把它们当成画本子,看看就得了。
但是她提这一嘴是因为她对这个监察御史有些印象,
她记得这人长得不错却无大才,原本自己讨了个协律郎做的悠然自得,但因他是工部尚书之子,他爹说什么也不愿,
现在这个位子是他爹向丞相讨来了。
她记得当时丞相提过一嘴,她没在意点头应是了。
纤细的手指有力地在廖哲的名字上点了两下,朱唇微启,
“字写得不错。”
午膳的鳜鱼羹楚知默吃了个干净,还没等膳食撤干净,门外一通风风火火,太监通报的声音此起彼伏,
楚知默深吸了口气,攥着帕子擦了擦嘴,
“摄政王到!”
豺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