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遥的出生伴随着巨大的悲痛——母亲难产而死。或许是因为这份亏欠,或许是因为谢遥本身就像一道照亮谢家阴霾的光,谢泓峥对女儿极尽宠爱,几乎到了毫无原则的地步。
而谢聿怀,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却成了谢遥童年最依赖、也最肆无忌惮索取的对象。
谢遥从蹒跚学步起,就喜欢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地喊“哥哥”。
她会把最爱的糖果偷偷塞给他,会在他被父亲训斥后,用软乎乎的小手笨拙地擦他(其实并没有)的眼泪。
晚上,她只认他的怀抱,小小的身子蜷在他怀里,带着奶香,呼吸均匀地喷洒在他颈窝,才能安然入睡。
谢聿怀起初是手足无措的,他习惯了被要求强大、独立、克制情感。但谢遥毫无保留的依赖和亲昵,像温暖的泉水,一点点融化了他内心筑起的冰墙。
他们的边界,从一开始就暧昧不清。
母亲走后,父亲和他对于谢遥的性教育几乎为零。谢遥根本不懂,或者说根本不在乎所谓的“男女之防”。
她会在他看书时,光着脚丫爬上他的膝盖,把冰凉的小手塞进他温热的脖子里取暖。
她会在他洗澡时,毫无顾忌地推开浴室门,只为给他看自己新画的涂鸦。
她会在他疲惫不堪时,像只小猫一样钻进他被窝,要求哥哥抱着讲故事。
而且她总是搂得紧紧的,还要他学着动画片里的那样,在她小小的掌心画小船。
谢聿怀从一开始的僵硬、脸红,到后来渐渐习惯,甚至……沉溺其中。
他享受着这份独一无二的亲昵。
那是他在冰冷压抑的谢家生活中,唯一能汲取到的、纯粹的温暖和归属感。
抱着她柔软的小身体,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是他一天中最放松、最安心的时刻。
他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亲密,像一个守护着稀世珍宝的骑士,又或者独享宝石的恶龙,却未曾察觉,那份守护之情在日复一日的相依相伴中,悄然变质。
谢遥十八岁那年,像一朵即将盛放的玫瑰,美丽、骄傲、才华横溢,是整个谢家和古典音乐圈捧在手心的明珠。
一次普通的回家路上,她被一伙亡命之徒绑架。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目标是谢泓峥。
她被关在一个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和铁锈味的废弃仓库里整整七天。七天,如同身处地狱。
黑暗、饥饿、寒冷,还有那三个男人……狞笑、污言秽语、粗。暴的侵。犯、刻意的恐吓……
谢聿怀当时正在国外处理一个极其重要的并购案。
得知消息时,他感觉天都塌了。他和父亲不顾一切地中断所有事务,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发了疯一样搜寻。
七天,对他而言如同七年般漫长。当他终于锁定了那个位于城郊结合部的废弃仓库时,北京正下着瓢泼大雨。
他带着人冲进去时,看到的情景几乎让他当场崩溃。
他的小遥,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妹妹,像一只被折断翅膀、丢弃在泥泞里的鸟儿,蜷缩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衣衫破碎,身上布满淤青和擦伤,眼神空洞,只有身体在无意识地颤抖。
那一刻,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克制都灰飞烟灭。
当最后一个人倒下,谢聿怀的白衬衫早已被雨水、泥泞和不知是谁的血迹染得污秽不堪,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脸上、手上全是伤,嘴角渗着血。
他踉跄着冲到谢遥身边,颤抖着砸开她脚踝上冰冷的锁链,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冰冷僵硬、几乎失去意识的身体,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抱进怀里。
“小遥……小遥……”他破碎地呢喃着,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滚烫的泪水混着雨水滑落,滴在她冰冷的额头上。
那是他第一次失控。
谢遥在他怀里微弱地动了动,涣散的眼睛似乎聚焦了一瞬,认出了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她的眼泪早已哭干了,眼睛肿胀得不成样子,身体抽动了几下,就彻底晕了过去。
获救后的谢遥,身心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她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抑郁症和焦虑症。
她害怕黑暗,害怕密闭空间,害怕陌生男人的靠近,噩梦如同跗骨之蛆。
她的手指因为被粗暴对待而受伤,一度无法弹琴。她拒绝和任何人交流,包括她的父亲谢泓峥。
唯一能让她稍微平静下来,甚至偶尔能短暂入睡的,只有谢聿怀的怀抱。
那段日子,谢聿怀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夜里,她会突然惊醒,尖叫不止。
只有谢聿怀紧紧地抱着她,一遍遍在她耳边低声安抚“别怕,哥哥在”,用自己温热的胸膛和沉稳的心跳声作为屏障,提醒她这是现实世界而不是梦境,她才能在他的怀里,哭到精疲力竭地再次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