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聿怀单膝跪在她面前,视线与她平齐。
她的状态比刚才更差了,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神涣散,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又开始不易察觉地轻颤起来。
她看着他,却像是穿透他在看着其他什么存在。
“换衣服,然后睡一会,行吗?”
谢聿怀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不熟练的哄劝意味。
谢遥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
指尖冰凉,微微蜷缩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看,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大脑一片混沌,像是无法思考,甚至无法运作。
谢聿怀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他站起身,走向衣帽间。他拉开柜门——里面挂着几件崭新的女装,从舒适的居家服到外出常服,尺码完全是谢遥的。旁边还有未拆封的、谢遥惯用牌子的护肤品和洗浴用品。
他沉默地拿出一套柔软的睡衣和干净的浴巾,又取了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
回到床边,他将东西放在谢遥身边。“热水放好了,去泡一下,会舒服点。”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就在外面。”
谢遥的目光终于动了一下,落在那套睡衣上,又缓缓移开,依旧沉默。
谢聿怀看着她拒人千里的姿态,一股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他转身,准备离开房间,给她空间。
“哥……”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唤,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寂静的空气。
谢聿怀猛地顿住脚步,心脏像是被那一声瞬间攥紧。他缓缓转过身。
“怎么了?”他毫不犹豫地走到她身边,蹲下来。
谢遥睫毛颤动,别过脸,像是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最终她轻声开口,嗓音沙哑:“……别走。”
闻言,谢聿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又迅速解开领带扔在飘窗。
她的妆容全哭花了,泪痕沁在粉面上,狼狈又可怜。
他走到浴室用热水打湿毛巾,随后小心翼翼地给谢遥擦了擦脸。
终了,谢遥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哭得发红的眼睛看他。
谢聿怀掀开被子进来,调整了一下姿势,随后将她搂在怀里。
他低下头,嘴唇轻轻贴在她散发着淡淡玫瑰香气的发顶,一个充满了无尽疲惫、心痛和复杂到难以言喻情绪的吻,无声地落下。
“睡吧,小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我守着你。”
谢遥眉眼低垂,遮掩了眼底情绪。
她的手轻轻抓着他胸前的布料,额头抵在他的锁骨处,轻轻嗅闻他衬衫上熟悉的香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颤抖似乎慢慢平复了一些,紧绷的身体也一点点软了下来。
极度的精神消耗和药物残留的效力终于压倒了恐惧。
谢遥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沉重,在他熟悉的气息和怀抱提供的安全感中,意识沉入了黑暗的深渊。
谢聿怀维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安稳些,然后自己也靠在宽大的床头。身体疲惫到了极点,精神却异常清醒。
他知道,强行将她带回自己身边,只是第一步。她的创伤,他的执念,他们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早已超越了兄妹界限的复杂情感,都将成为巨大的考验。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真正治愈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扭曲的依存和掌控欲最终会将他们带向何方。
但此刻,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一种久违的、近乎虚脱的平静感,伴随着沉重的负疚和病态的满足,缓缓流淌过他枯竭了四年的心田。
他缓缓闭上眼,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