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似乎恢复了饭前的融洽。谢泓峥问起谢聿怀公司最近的一个大项目,谢聿怀言简意赅地汇报着进展,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
李承偶尔插一两句,都是恰到好处的见解,显示出他对商业并非门外汉。
谢遥一直低着头,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食物。
她敏锐地感觉到餐桌上那看似平静水面下的暗流。
谢聿怀虽然语气平静,但他切牛排的动作比平时用力,指关节微微泛白。
李承的笑容依旧温润,但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在桌布上轻轻划着。
父亲看似在主导话题,目光却不时在她和两个年轻人之间扫过,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这顿饭,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她就是那个被争夺的、同时也是引发战争的“战利品”。
她讨厌这种感觉。
不管是父亲的审视和沉吟,还是那两个“哥哥”的暗流涌动,抑或是这种被当成某种,能被占有的“物品”的感觉。
“爸爸,我想吃那个桂花糯米藕。”谢遥忽然抬头,指着稍远一点的一道甜点,声音带着点刻意的娇憨。
“好,好。”谢泓峥立刻笑着示意佣人把那道菜移到谢遥面前,“多吃点甜的,心情好。明天让厨房多做点儿,难得你有胃口。”
谢聿怀和李承的谈话因为这小小的插曲停顿了一下。
两人的目光几乎同时投向谢遥。
谢聿怀的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探究和未消的郁气。
李承的目光则温和依旧,带着包容的笑意。
谢遥假装没看见,专注地对付着碗里的糯米藕,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丝毫无法抚平她心底的……对昨夜谢聿怀表白那羞耻一幕的隐忧。
她不知道谢聿怀此刻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在父亲面前露出什么端倪。
晚餐在一种表面和谐、内里微妙的气氛中继续。空气里只剩下轻微的餐具碰撞声和咀嚼声。
谢遥突然放下碗筷,笑嘻嘻地对父亲说:“爸~我吃饱了,先回卧室了。”
她看都没看那两人一眼,只待父亲微微点头,就轻灵地离开了餐厅,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
谢聿怀和李承不经意对视一眼,随后又不约而同地撤回视线。
佣人们开始收拾餐具,换上餐后茶具。谢泓峥用毛巾擦了擦嘴,狭长的风眼扫过氛围僵硬的两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静了片刻,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承儿,今晚留家住?你们张叔这两天忙,正好,明天你和聿怀陪我练练枪,下下棋。”
李承放下正要喝的茶杯,点头:“哎,干爹。”
谢泓峥又看向一旁心不在焉的谢聿怀,眉头几不可闻地一皱,“听见没?”
谢聿怀眨眨眼,才回过神来,给父亲斟茶的手抖了一下,“听见了。”
谢泓峥冷哼一声,一只手拿起茶杯,另一只手撵着一串佛珠,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