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谢聿怀的电话打破了这份山居的宁静。
那天傍晚,谢遥正靠在露台的藤椅上,看着暮色一点点吞噬群山。
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跳跃着“哥哥”两个字。她盯着那名字看了几秒,指尖才划过接听。
“喂。”她的声音带着山风浸染过的微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谢聿怀低沉而略带紧绷的嗓音,刻意压平了语调,却掩不住那份强行克制的焦躁:“还在安吉?”背景音异常安静,显然是在他自己的空间里。
“嗯。”谢遥应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远处模糊的山影上。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他问得直接。
林语刚从浴室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听到“谢聿怀”三个字,立刻竖起了耳朵,蹑手蹑脚地蹭到露台门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谢遥还没回答,林语已经憋不住,故意拔高了声音,冲着手机方向喊道:“哎哟喂!谢总!查岗呢?这才半个月不见,就想得不行啦?啧啧啧,小别胜新婚啊,某个老婆不在家的怨夫!”
电话那头,谢聿怀的呼吸明显一滞。隔着手机,谢遥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紧抿的薄唇,额角跳动的青筋。以他的脾气,被林语这样说,早该冷嘲热讽回去,或者直接让她闭嘴。
然而,出乎意料的,电话里沉默了几秒后,谢聿怀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完全变了调。
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刻意放软,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的委屈?
他完全无视了林语的挑衅,目标精准地只对着谢遥:
“小遥……”他低唤了一声,尾音拖得有点长,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与他冷硬形象极不相符的黏糊感,“山里……好玩吗?”不等谢遥回答,他又自顾自地,用一种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却又字字都透着控诉的“哥哥口吻”继续道:
“公司事情多,家里……也挺空的。”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那句酝酿了许久、带着点豁出去意味的话,终于以一种故作随意却暴露了所有心思的方式说了出来:“……我想你了。”
最后四个字,轻飘飘的。
像是气音,音量越说越低,可是她确实听见了。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能听出他话语里那份强行压抑的思念和某种不安。他那样一个习惯了掌控一切、连情绪都吝于表达的男人,能放下身段,用这种近乎撒娇的、带着点委屈的方式说出“我想你了”,其背后蕴藏的情感和渴望,远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有冲击力。
一丝复杂的暖流混着酸涩涌上来。
她不是不想他。
相反,她每天心情郁郁,时常犯病,就是因为他不在她身边。
只是现在,她的心,像被抽干了血水,疲惫得无法承载任何浓烈的情感。
无论是谢聿怀还是李承。
对她此刻只想休憩的心来说,都太沉重,太……枷锁。
她垂下眼睫,看着露台木质地板上的纹路,轻轻吸了一口微凉的山风。电话那头,是谢聿怀屏息等待的沉默。
“……嗯。”她终于应了一声,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寂静的夜里。
没有承诺归期,没有回应思念,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仿佛用尽了她此刻与人情感交流的所有力气。
然后,她挂断了电话。
再一次,像以前那样。
手机屏幕暗下去。
谢遥盯着它看了几秒,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给谢聿怀的微信发了一个可爱猫咪的[亲亲]表情包。
这已经是她对他的特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