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嫌弃着,动作却半点不含糊,拿起手机就往外走,“要喝什么?还是那家芋泥波波?常温少糖?”
谢遥点点头,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得逞般的、极淡的笑意。
“等着吧,祖宗!”王若贤笑骂了一句,快步走出了喧闹的烤肉店。
十几分钟后,他拎着一杯芋泥波波奶茶回来,杯壁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他把奶茶插好吸管,放到谢遥手边:“喏,您老的御用奶茶,伺候到位了。”
“谢谢师哥。”谢遥小声道谢,捧起那杯温热的奶茶,满足地吸了一大口。
她是个恋旧的人,连奶茶都要喝同一款喝到腻——但是,一般永远不会腻。偶尔有那么一阵子不想喝了,过去之后,依旧会点芋泥啵啵。
绵密的芋泥,Q弹的波波,熟悉的甜香混合着奶味在口腔里弥漫开,带来一种单纯的、近乎幼稚的愉悦感。
她眯了眯眼,像一只终于得到满足的、慵懒的猫。
王若贤看着她这副样子,摇摇头,继续认命地当他的烤肉师傅,眼底却盛满了笑意和不易察觉的心疼。
一顿饭吃得缓慢而安逸。谢遥吃得不多,但比平时在家独处时好很多。王若贤也不强求,看她放下筷子,自己也就不再烤了。
“吃饱了?”他问。
“嗯。”谢遥捧着还剩小半杯的奶茶,点了点头。
王若贤抬眼望了望窗外。
北风刮得雪花黏腻在玻璃上,又因为屋内的热气起了薄雾。这个时候,外面是寒冷刺骨的,但同时,也正好让人拥有那种吃饱喝足,带着一身暖气迎接冬雪的恣情洒脱。
谢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若贤一把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冲出了温暖的小馆子,一头扎进了漫天飞舞的大雪里。
凌厉、纷乱张狂的雪花扑在他们脸上,刮得人睁不开眼睛。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冬风穿过耳骨的呼啸。
街边道路上很快起了积雪,薄薄一层,随后又被行人踩出泥泞的脚印。
“爽!”王若贤张开双臂,仰起头,任由雪花落在他脸上、头发上,像个大孩子一样哈哈笑着。
他转头看向谢遥,她的头发和睫毛上也很快沾满了雪花,苍白的脸颊被冷风冻得微微泛红,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和……一点点新奇?
“走。”王若贤率先沿着积雪的人行道往前走。
谢遥裹紧了大衣,跟了上去。
脚下踩着松软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飘雪的城市街头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感受着这份突如其来的、纯净的静谧。
走了一段,王若贤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自己叼上一根,又抽出一根递给谢遥:“还抽吗?看你最近……越来越能抽了吧?”
谢遥没有否认,默默地接过烟。
王若贤帮她点上。
两人就这样站在街边的路灯下,背靠着落了雪的栏杆,沉默地抽着烟。
白色的烟雾与呵出的白气、飘落的雪花与迷离的光晕交织在一起,氤氲成一片暧昧的雾。
“咱俩这样……挺没素质的哈?”王若贤吐出一口烟圈,看着雪花穿过烟雾,忽然笑着自嘲道。
谢遥也难得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很轻:“嗯。”
“没办法了,”王若贤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弹钢琴的有几个有素质的?全是神经病!就这德行!”
她低头,无声地笑了笑。
两人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海河边。
他们上了桥。王若贤靠在冰冷的桥栏杆上,望着泛亮的夜空,沉默了片刻。
再开口时,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语气少了之前的嬉笑,多了几分认真:
“遥遥,说正经的。你要是不想回北京面对那些糟心事,就在天津待着。……那几个学校,我都有点关系,你想去挂个名,开个讲座,或者就纯粹当个顾问,都行。要是不想接触那些,就来我琴行,帮我教教小孩儿?就教点启蒙的,简单的,当玩儿一样。”
他转过头,目光诚恳地看着她,“别一个人闷着,总得找点事做,接触接触人。”
轿车驶过他们身旁,汽车大灯“唰”地将疯狂的雪花全部揭露。喇叭声、人群谈笑声、风声……尽数被大雪压下,只剩下一片视觉上的繁杂缭乱。
谢遥望着半空中飘扬的雪花,沉默了很久。
最终,她缓缓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