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咚咚咚……
脚步声擂鼓似的砸在寂静里,一下比一下急,像是催命的符咒。
浮梦烦躁地把锦被往头上一蒙,整个人缩成个蚕蛹。
扰人清梦,天打雷劈!八成又是春意那丫头。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急促得快要岔气的呼吸,伴随着三短一长、带着某种暗号意味的敲门声。
“公主!公主!春意有十万火急的事禀报!”
浮梦一脸生无可恋,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极其敷衍的声音,生怕外头的人听真了更来劲:“……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春意长吁一口气,拍着胸口:“谢天谢地,您醒了!公主,快起身吧,昨儿夜里那位福泉公公,他又来了!候在府门外头呢!”
春意凑近床边,眼神焦灼地对上浮梦从被褥缝隙里露出的半只惺忪睡眼,无声地加重了语气——昨晚那事儿,还没完!
浮梦连眼皮都懒得抬全,认命地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任由春意把她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像个提线木偶般梳洗打扮。
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倦怠的脸,眼底两抹淡淡的青黑,是昨夜在“旧故里”听曲儿熬的。
春意一边麻利地绾发,一边心中暗暗感慨:不愧是公主,天塌下来也……呃,大概也能面不改色地接着睡?
半个时辰后,主仆二人才慢悠悠地从脂粉香气浓郁的“旧故里”晃荡回那座挂着“熙仁公主府”金匾的宅邸。
马车尚未停稳,府邸外围观的喧嚣声浪已扑面而来。
“快看!是公主的銮驾!”
“哟嗬,猜猜咱们尊贵的公主殿下打哪儿逍遥回来啦?”一个尖利的声音故意拉长了调子。
旁边立刻有人哄笑着接茬:“哈哈哈,这还用猜?闭着眼睛都晓得!”
“自然是‘旧故里’——温柔乡里醉今朝嘛!”人群爆发出心照不宣的、充满恶意的哄笑。
“闪开闪开!公主嫁到!都让道!”车夫粗声吆喝着驱赶人群。
浮梦斜倚在车厢内,眼眸半阖,窗外的污言秽语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嗡嗡作响,却再也刺不进她磨出厚茧的耳膜。
无趣。她指尖无聊地绕着腰间一枚温润的旧玉佩,那玉质普通,雕工也粗糙,与这华贵的马车格格不入。
春意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熙仁公主走下马车。
早已等得望眼欲穿、满头细汗的福泉公公像见了救星,一个箭步迎上前,腰弯得快折了,声音带着喘:
“奴婢福泉,叩见熙仁公主!公主万福金安!奴婢奉皇后娘娘懿旨,特特在此恭候公主大驾!”他一口气说完,生怕这位祖宗一个不高兴又掉头走人。
这差事办砸了,回去怕不是得脱层皮。
浮梦懒洋洋地抬了抬手,连眼皮都没掀:“起吧。皇后娘娘有何指示?”
福泉看着眼前这位站得倒是笔直、眼神却飘忽得不知落在哪片云彩上的公主,心里叫苦连天,今儿这霉差怎么就落他头上了?